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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大哥寄来了我要的东西，我开始白日里去铁匠那里打铁，晚上拎着大哥寄回来的糖和玩具在村口摆摊。
小孩们都喜欢这些，来买的人也很多。我卖的很便宜，一颗糖一分钱，一个玩具五分钱。连续卖了几天后，我就凑到了两块钱，再加上铁匠那里答应我的三块钱，也算凑齐了十块钱。
我迫不及待想去告诉阿言这个好消息，但我在河边等啊等，等到日头完全落了下去，也没有见到阿言的身影。
我又来到宋光家门口，远远地我就听到了男人恼羞成怒的谩骂和女人强忍的呜咽。
宋光又在打阿言。
我站在门口攥紧拳头想不顾一切冲进去打他一顿，可是我不能。阿爹阿娘不会允许我打架，我也不想害了阿水。
我找了个角落蹲下来，听着屋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最后宋光发泄完怒气后摔门出去和他那些酒友继续喝酒去了。
我偷偷翻到房间门口，敲了敲窗，阿言从屋里打开窗看着我问：“你怎么过来了？”我没回答她，我指着她身上的伤问：“他为什么打你？“阿言就说：“他今天打牌输了。”
我呸了一声，唾弃地骂道：“真不是个人。”阿言不可置否，她依旧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拿出身上的钱递给她：“这里有七块钱，你放心都是我自己攒的，没有用我娘的钱。你先拿着，等月末了铁匠还要再给我三块钱，到时候你就能走了。”
阿言又哭了。
“我不要。”她把钱还给我，“你自己拿着去娶个媳妇吧，不要给我。”
我着急忙慌地把钱一股脑往房里扔进去：“我还小，不急着娶媳妇。我不想你再被打了，我不想你痛。”
阿言难得笑了笑：“我比你还小，不一样嫁人了。”
不一样的，我说，但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只是直觉她说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对她说：“最迟月末我就能凑够十块钱了，到时候你就把钱甩到他的脸上，然后大胆地往前走。”她不说话，也没有捡钱，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天，就像那么多次在河边发呆的样子。
我跟随着她去看，只看到了几朵云和几只飞鸟。
阿言，天上有什么，让你这样念念不忘。
我问：“药你还有吗？没有了就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阿言摇头不说话，我就自顾自走了。翻院门出去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阿言一眼，她还是亭亭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天，寂寂又沉默。
那个时候我多想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安慰她，告诉她其实人生有很多种可能。可是我没有这个身份，我只能偷偷翻墙来看她，旁观她的痛苦。
她是个好面子的人，而我总是经过她的狼狈。她不想和我说话也是对的，我无法反驳，但还是期望着她那双如水的双眸能够多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秒我也觉得幸福。
阿言，我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念着念着就想哭。我抹去眼角的泪，伸手去摸阿言的墙。
出于某种直觉，我感到阿水身上濒死的悲哀。隔着一堵墙的我们，前所未有的遥远。
过了几日，我结束了在铁匠铺的工作，只等着月末铁匠收到钱后给我。我开始日日和李田一起混迹在村口，阿娘说我不务正业，只有我知道我在等一个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过了两天，真让我等到了这个机会。
那天宋光和几个酒鬼一起喝的醉醺醺得，连路都走不稳。我和李田就蹲在路边上，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
我指着宋光跟李田说：“我想打他一顿。”
李田二话没说就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放心，哥们一定帮你。”等宋光走到我面前，我伸出一只脚一下将他绊倒在地。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指着我骂：“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欺负你大爷。看我不收拾你，让你知道好歹。”
我心说谁给谁好歹还说不定呢。
宋光说完就撸起袖子要打我，我一扭身躲开了，他一头撞上石头脑袋红了一片。
报应！
我绕着圈戏弄着宋光，看他一圈一圈地转，一次又一次地撞上石头。到最后他恼了，加快扑我，势必要把我压死。
可惜他忘了，他喝了酒，浑身软啪啪的，一不注意就倒在了我面前怎么也爬不起来。
我给李田使了个眼色，李田就到路口上给我把风。我一拳一拳地砸向宋光，打得他不省人事之后才起身。
晚上回去的时候，宋光就在我家闹，给我爹告状说我打他。我趁没人注意溜到河边玩，却看到阿言早就等在那里。
看到我，她就问：“你打宋光了。”
我坦荡地点头说：“打了，不过这和你没关系，是他喝醉酒绊倒在地下还要打我的。”阿言显然不信，但我就咬死了这一点，她也没办法。
“你不要为我做不好的事。”阿言说。
我乖巧点头：“我有分寸的。”阿言叹了口气说：“最好是。”
说完她就匆匆走了。我有些怅然若失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