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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七，立冬。
周怀景终于得偿所愿走出了净湖。
他立身于天坑边眺望，朝族人逐一确认着各处地方。
“那边迷雾重重的就是迷山，凡人进去就得打转。”
“那便是刘家，如今也是筑基家族了。”
“那朵荷花模样的是李家。”
“北边是绝灵之地，切不可深入。”
“南边那条奔腾如虎狼的河流叫巨流。”
“………”
净水城内通宵达旦的歌舞祭祀已经落幕，接下来便是要赶在日出之前让队伍出城。
“上前来。”
主持祭祀的老人呼喝一声，人群之中挤出六七百名孩童，皆为六岁。
他们身着红衣，额头系着等额宽的红色飘带。
祭祀老人环顾一周，从人群中点出几人。
“谁家的孩子，领走！眼神飘忽，意志不坚。”
待父母责骂、孩子啼哭的场面结束后，老人才继续道：
“出了门，生死自担，要么抵达主家，要么死在途中。
你们，可想好了？”
这个问题问的不止是孩子也有孩子父母。
众人纷纷应道：
“族老，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死了也光荣着嘞。”
“他说的对，虽然舍不得孩子，可若无主家庇护，日子哪能这般安稳。”
“我是从山上下来的，希望我的孩子能回去看看。”
祭祀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取过一杆周字大旗，双手交予一个带刀男子。
“出发！”
大旗出城，身后是一片红彤彤的朝阳。
此时，周怀景正在城墙上观望。
初次见这种场面，他也颇为激动，他的任务是负责送掉队的孩童回城。
他悄无声息的跟在队伍后面，经过一天行走，终于到了山脚。
队伍没有安营扎寨，只有一堆堆火把和冻的硌牙的烙饼。
凡人也分贫富，穷人家的孩子更能吃苦，此时还有精力活动。
富人家的孩子脚被磨破了，吃的也不顺口，已经瘫坐在地。
周怀景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对贫民之子更为看好。
第二天就要登山了，好在青笠山虽高，坡度不大，行走起来较为省力。
昨日，途中还有人小声交谈，今天却是静悄悄一片。
刚走了不久，很多人便累了，准备停下歇息，领头男子也并未多说。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歇，第二日爬了不过二百丈。
就在夜幕降临，点好火把，准备歇息之时，男子忽然大声道：
“族老有言，必须在十月初十前抵达主家，还剩下一天，你们觉得能走多远？”
听闻此言，很多孩童眼中明显出现慌乱之色，开始互相讨论起来。
不久后，有个女童像是和同伴在争吵，声音有些失控：
“我一定要成为仙人，保护我娘！”
说罢，她捡起一根火把独自朝前走去。
越来越多的孩子跟上她，无人退缩。
周怀景站在树顶如幽灵般注视着队伍，至今尚未有人掉队。
行至半夜，不断有人喊叫出声，可并未见人留下。
天明，周怀景才看清，孩童身上的红色衣裳已经被树枝挂的破烂不堪，白净滑嫩的身上多了不少血痕。
十月初九，正午，许多孩子受伤严重，被同行的伙伴轮流架着走。
十月初九，晚，接近山顶，愈发寒冷了，孩子们已经两天两夜未曾休息，很多人都头晕难受，呼吸困难。
这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别人了，那些受伤严重的孩子只能被留下。
周怀景迎来了首个任务。
那是一个双脚肿胀非常的孩子，周怀景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依靠双手朝上爬。
“别爬了，哥哥送你回家。”
那孩子怔怔的看着他，眼中的泪水汩汩直流。
“不！我能‘爬’上去的！”
周怀景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上不了山，回家会被人笑话，我的父母也会抬不起头。”
“小小年纪的你怎回知晓？”
“我就是知道，隔壁家的钗儿去年被送回家，她娘出去做工都没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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