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结束,张机讲述已毕。众人听罢,连声赞叹,痛恨曹操。
关平忽问:先生曾说若有麻沸散,便不致疼痛,那是甚么神药?
张仲景答道:倒也并非神药,亦世间生长之材而已。若服此药之后施术,则任你刀砍斧斫,并无疼痛。和酒而服,可剖腹除溃,洗涤腐秽。后以桑皮线缝合,涂以神膏,则四五日除痛,一月间康复矣。
关平喜道:军中受重伤者,往往于施救之时痛死。若以此药用于军中,岂不是好?
张仲景趁着酒兴,讨过纸笔,写数行字,递予关公:此乃神方,若非君侯,换作他人求之,某定不与也。且宜秘之,勿使外传。
关公大喜,珍重纳入怀中。
一时酒罢,张机告辞。关公命取金百两相酬,张机坚辞不受,留药一帖而去。
关公赞叹不止,从怀中拿出绢纸,见上面写道:曼陀罗花一升,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合煎成散,以热汤煮沸,服之顷刻见效。
关平忽问:父亲,张仲景既说华神医死于狱中,则此麻沸散之方,却又如何传出?
关公惊呆,镜头闪回。
其实当年华佗在那许都监牢之中,便如少帝刘辩一般,也是诈死骗过曹操。
华佗乃当世神医,又有麻醉奇术,若以假死骗人,谁能看破其中玄机?只要曹操不令在其死后戮尸枭首,此计便成。
曹操闻报华佗死于狱中,果然不予深究,即命葬于郊外。
下葬之后,众人离去,华佗自醒。遂以五禽戏绝世神功震碎棺盖,破土而出,终于如其所愿,改名换姓归隐山林而去,就此大开山门授徒。
画外音:自此之后,药王门名徒辈出,大放异彩。华佗授徒无数,樊阿以针灸闻名,吴普以药方见长,著有《吴普本草》,李当之著有《本草经》,各掌一技之长。
闪回结束。关公眼望张机所留药方,半信半疑,难辨真伪。
至晚,赵累引从人还报:水镜山庄已于数年前即被曹仁派人烧作白地,庄中空无一人,水镜先生司马德操不知何往。
关公暗叹不止,因见樊城旬日可下,也即不以为意,并不深究。
画外音:关公败亡,不因大意失荆州,实因性粗,没有将军师孔明先生当初所嘱之语记在心中,详加揣摸。因只记起一个“水镜山庄”,却忘了“玉溪山白马洞”之语,又因不明南璋地理,才误大事,造成千古遗恨。水镜先生其实早依与孔明旧约,引全体庄客进入玉溪山内,在山中开荒种田,并于白马洞聚草屯粮,只等刘备兵来,会攻襄、樊二城。除玉溪山及白马洞之外,庞德公等人又隐居鹿门山中,领庄客开荒屯田;便连孔明卧居之隆中山谷,也开出良田千顷。十数年来,这三处积粮无数,可供十万大军三年军粮。孟公威及崔州平领三千精壮士兵,穿白马洞而来,亦于日前到达玉溪山,只等关公前来相会,攻取樊城,直袭许都。只可惜关公只将孔明嘱托记得只言片语,至失千载良机!
数日之后,关公自觉伤势渐痊,便放下水镜山庄之事,亦不遣使往建业补说借粮之事,急急升帐聚将,令关平、廖化再攻樊城。
曹仁大惊,因知魏王已自长安返回邺城,遂又遣使往魏都告急。
太子曹丕闻说父王归来,即率中庶子司马懿等出城迎接。曹操升殿,大会群臣,询问邺都政事,曹丕一一答之,曹操甚为满意。
司马懿建议军民屯田,以解决军粮之需,曹操许之,便使其转任军司马,以掌屯田。
安排邺都之事已罢,樊城哨马不断来报:关羽推锋必进,大破曹仁于沔水。掘堤以大水灌于禁,七军覆没,于禁投降;庞德寡不敌众,被关羽所擒,不降被杀;徐晃军被大水困于山中,屡不得出。陆浑孙狼作乱,南附关羽,遥受汉中王印号,为荆州军支党;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方皆投降关羽,樊城其势大孤;关公围困徐晃于山中,亲攻樊城时中了曹仁毒弩,却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神医刮骨疗毒,伤复如初,复引兵围攻樊城。
曹操顷刻间接到许多战报,不由大惊,急聚文武商议,重说迁都之事:孤素知云长智勇盖世,今据荆襄,拥众北来,如虎生翼。于禁被擒,庞德被斩,魏兵挫锐;倘彼率兵直至许都,如之奈何?孤欲迁都洛阳以避之,诸公为孤慎谋。
主簿蒋济出班劝谏:大王不可。于禁之败,非战之过,乃天降暴雨致汉水大涨,七军皆遭水淹之故。大王前番已与孙权有约,今樊城激战数月,彼因何按兵不动?大王可即发使往东吴催促起兵,不必迁都动众。
曹操依允,遂罢议迁都,急遣使再往东吴,使其出兵。又遣上将徐商、吕建前往樊城西寨,使其相助徐晃出兵,以牵制关公兵力,支援城中曹仁。
因叹谓诸将:于禁从孤三十年,南征北战多立奇功,何期临危反不如庞德!
诸将闻言,无不叹息。
徐商、吕建率三千飞虎军,直奔樊城西寨阳陵坡,与徐晃会合,传达魏王之令。
镜头转换,按下许都,复说建业。
孙权接到曹操书信,大聚文武,商议对策。
张昭向来主张降曹,不料此时率先质疑:近闻关云长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曹操欲迁都以避其锋。今见樊城危急,方遣使求救于我,某恐一旦与关公反目为仇,待事定之后,曹操却又反覆。岂不白白得罪刘备,使其与我为敌?
孙权见张昭如此说法,一时沉思不语。
殿外忽报:大都督吕蒙乘舟自陆口军营而来,有事面禀主公。
孙权召入问之,吕蒙奏道:关云长提兵久围樊城,主公何不乘其远出,袭取荆州?
孙权故意说道:此时曹军皆在樊城与关公相持,孤欲趁此机会攻其东线,袭取徐州。
吕蒙大急:徐州守兵无多,我军若往,或许攻克。然主公忘了合肥弹丸小城耶?因其地势利于陆战,张辽仅以数千兵士,便屡克我十万大军。那徐州守将臧霸,其勇更甚于张辽,纵然得之,亦难保守。不如先取荆州,则我即可全据长江之险,睡可安枕。且关羽向来自大,屡辱我江东将士,又拒主公求婚。何不趁此良机,灭其三十年来威风!
孙权答道:卿回陆口慎重布划,若果有必胜之策,可即详奏,孤当起兵。
吕蒙应诺,拜辞而归。孙权难以决断,又问诸葛瑾:卿谓吕子明之议若何?
诸葛瑾:主公勿需顾及关羽胜败结果。若不惧刘备、孔明前来报仇,则取荆州可也。
孙权知其向与鲁肃一党,支持孙刘联盟,略为沉思道:若关羽败于曹操,即便不死,亦折挫三十年英名,此后便无能为。刘备有张飞、赵云,孤有甘宁、吕蒙,足以当之。
于是即封诸葛瑾为宣城侯、绥南将军,代吕蒙领南郡太守,待命随军出征荆州。
诸葛瑾拜谢退出,在殿外适逢好友顾雍,叹道:鲁子敬死后,江东之士皆鼠目寸光,再无远见之人矣。
顾雍惊问:子瑜兄从来言语谨慎,今何出此极端之言?
诸葛瑾道:若是鲁子敬在,必能力阻主公争夺荆州。鲁肃虽力主孙刘联盟抗曹,但为东吴大计,亦由刘备手中夺取长沙三郡,划湘江而治。争三郡且使孙刘联盟不破,此其高明之处。今主公只听吕蒙,荆州既得,孙刘联盟必破。曹操渔人得利,我主霸业休矣。若从长远利益为计,得荆州岂真正有利于吴哉?
顾雍:若得荆州,我东吴便可全据长江之险,因何不利?
诸葛瑾:贤兄糊涂!刘备若失荆州,则因势力大为削弱,必然龟缩西川不出。此后长江一带,则我东吴独力抗曹矣!彼时也只能偏安江东,只曹仁、张辽二将,便可将我挡在淮河之南。鲁子敬所谓以图天下大略,又安能实现哉?
说罢,不觉泪如泉涌。顾雍听了,句句是真,字字见血,不由背后凛然生寒。因恐在朝门之外谈论,被他人听去不便,便急将诸葛瑾引还府中,请至密室详谈。
分宾主坐定,顾雍即问:子瑜即知此中利害,因何不力谏主公?
诸葛瑾苦笑:某是孔明胞兄,若力谏不可,徒使主公疑心,恐适得其反耳。
顾雍:即如此,某明日再去谏来。但不知以何为由?望贤兄教我。
诸葛瑾:公能如此,乃孙刘两家之幸。吕蒙欲袭荆州,实在师出无名也。
顾雍:刘皇叔借我荆州赖而不还,岂非出师之名?
诸葛瑾:此言何以服人!前番鲁肃江上单刀相会,若是理直气壮,因何不能说服关羽?吕蒙袭取长沙三郡,也因看在子敬个人脸面,关公才未出兵相争。当初刘表管领荆州七郡,乃南阳、南郡、江夏、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刘表死后,南阳为曹操所有,刘琦以江夏托付刘备,其后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相继归附,于是刘备据有荆州五郡,皆得于刘琦,与我江东何干?曹仁败后,关羽、周瑜各得南郡之半,而刘备领荆州牧,居公安,六郡之地,刘备已悉据之矣。其何言借?若非要说借,亦公瑾所借公安一城耳。今若以“借荆州不还”为由出兵,非但刘备不服,恐连曹操都会觉得好笑耳!
顾雍:此言成理,并不牵强。使我东吴偷袭荆州,恐正是曹操所欲见者。赤壁战时,刘备使关羽兵绝北道,又借张飞与我周都督激战江陵,其功劳不输我军,并未坐享其成。赤壁战后,刘备表奏刘琦为荆州刺史,我主公亦无任何异议。刘琦虽死,但刘备继为荆州牧,遣将分驻要地,孙权亦未阻拦。今因刘备得了益州,便说荆州应归我有,似说不通。
诸葛瑾:诚哉斯论。单刀会时,关羽曾问子敬“乌林之役,我兄刘备睡不脱靴,努力破曹,岂徒劳而不能得尺寸之地?”子敬无语对答。后湘水划界,借荆州一说便无根据。
二人说了半晌,叹息而别。
诸葛瑾回到府中,便写一封密书,令心腹人快马到巴郡呈与张飞,请其转递孔明。
次日上朝,顾雍便将昨日与诸葛瑾之语搬出,苦口婆心,劝谏吴主。
孙权闻其切中要害,略有回心之意。忽湘水关仓官来报:关公抢分我全城囤粮。
孙权大怒,以掌击案:关云长欺孤太甚。再有谏阻讨伐荆州者,便依通敌论处!
顾雍闻此,只落得脸红脖粗,讪讪而出。
镜头转换,陆口大营。
吕蒙回至陆口,大为振奋,接连派出哨马细作,去探听荆州防备军情。
至晚哨马回报:荆州军马整肃,预有防备。关公北伐之前,于沿江上下高阜处设有烽火台,一旦闻警,白昼燃起狼烟,夜间举火为号,则关公三五之内,便可还军。
吕蒙大惊,但在主公面前已经请令,寻思无计,乃托病不出。
孙权闻说吕蒙患病,遂使陆逊星夜至陆口寨中,探其病情。
陆逊入营详察吕蒙,视之面无病色,已经猜出十之八九。遂请吕蒙屏退左右,笑道:子明之疾,不过因荆州兵马整肃,沿江有烽火台之备耳。某有一计,令沿江守吏,不能举火;荆州之兵,束手归降。
吕蒙闻言大喜:计将安出?
陆逊:关云长倚恃英雄无敌,之所以不急攻樊城,速战速决,因虑将军袭其荆州耳。将军若托疾辞职,以陆口之任让于在下,某再以卑辞赞美关公,以骄其心,彼必尽撤荆州之兵,以向樊城。如此但用一旅之师奇计袭之,则荆州在我掌握之中矣。
吕蒙喜道:伯言此计,真良策也!某即行之。
遂上书孙权,请辞都督之职,以陆逊自代。孙权看了荐书,即召吕蒙回京休养,拜陆逊为偏将军右部督,代替吕蒙把守陆口。
字幕:陆逊此时三十六岁,小于吕蒙四岁,倒也不算少年发达,可谓中年得志。
陆逊领命,至陆口上任,通报荆州守将,并亲写信给关羽,以卑辞吹捧关羽盖世神功,赞其大义参天品德,表示无限仰慕,并表示绝不与关公为敌。
关羽收到陆逊书信,观之大喜,遂不以东吴为忧,即将荆州之军大部调至前线,以向樊城;同时严令麋芳、傅士仁,命调配各郡军资供应。
麋芳、傅士仁见军马均被关公调去,军资更无人手押送,于是顿生异心,怨气冲天。
陆逊得报,心知时机已到,立即上书孙权,请求发兵。
孙权览表大喜,立即下令:命吕蒙率军攻打公安、江陵,陆逊长驱直入南郡。
吕蒙拜受令旨,点兵三万起行。先以快船八十余只作为前驱,军士扮作白衣商人摇橹,却将精兵伏在舱内。一面请吴主孙权遣使致书曹操,令其自北面进兵以袭关羽;一面传报陆逊,令相互接应,抵住南郡人马,使不得援救江陵。
商船直抵北岸,以财物贿赂烽火台上守军,请求泊船江边避风,守台军士允之不疑。
当夜二更,舱内精兵尽出,将墩台之军尽行擒捉。于是长驱径取荆州,无人知觉。
吕蒙重赏荆州俘兵,令其赚开城门,袭了江陵。传令众军不许妄杀城中一人,将关公家属另养别宅,遣人申报孙权。
孙权闻报大喜若狂,率军齐至江陵。仍命潘濬为治中,执掌荆州政事,并于监内放出于禁,加以厚待。又遣使前往许都,请魏王发兵夹击关羽,并求保密。(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