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阿几经施治,吕蒙病情果有好转。孙权厚赐樊阿使归,即命群臣都来庆贺。
不料樊阿去后未及三日,吕蒙病情突然加重,吐血不止。
孙权急至床前探视,泣问道:卿若一病不起,谁可代为镇守江陵?
吕蒙气若游丝,答道:朱然胆略过人、守业有余,可代某任。
孙权再问:朱然之后,谁可承之?
吕蒙不及回答,大叫一声,吐血满地而亡,终年四十二岁。
画外音:吕蒙武艺高强,又当壮年,只患忧虑小疾,如何突转咯血之症,以至暴亡?原来问题出在医者樊阿身上。樊阿乃是神医华陀掌门弟子,今番是奉鬼谷门孟公威之托,专替关公报仇而来,故以针术暗杀。而能使其三日后发作,果是神乎其技,凡人难以识破。
孙权见吕蒙死了,悲痛万分,敕封为孱陵侯,令子吕霸袭爵,并赐给守墓军户三百家,免赋之田五十顷。又赐钱一亿,黄金五百斤。
张昭进谏:吕蒙生时所受恩宠,既已愈制;死后又如此厚封,无乃太过?
孙权摇头:不如此不足以显其大功,劝勉我东吴将士。子明图取长沙三郡,奇袭荆州,擒杀关羽之功,直追周郎赤壁之战,胜于鲁子敬多矣。以此薄赐,岂足偿哉?先生休谏。
张昭冷笑:吕蒙只知建功扬名,何曾想过东吴安危?且一味擅用诡计,阴谋取胜。虽屡建大功,但每使主公蒙受恶名,臣谓杀之不足以偿主公之失也。
孙权大惊:子布与子明何仇,致出此言?
张昭:并无私仇,臣皆据实而言。当初主公派吕蒙攻取长沙三郡,长沙、桂阳望风归附,惟零陵太守郝普不降。全凭鲁肃率万人屯于益阳抵住关羽,吕蒙方得二郡耳。当时刘备亲至公安督战,主公令吕蒙急速回兵,吕蒙置之不理,自顾赶赴零陵,并寻到郝普旧友邓玄之,使其诱降郝普。邓玄之为吕蒙所骗,劝降郝普。吕蒙这才将主公撤军文书拿出,并抚掌大笑。郝普方知中计,惭恨无地。此事有诸?
孙权:有之。此正谓吕子明善于奇计,乃大将之才。
张昭:甚么奇计!此铤而走险之徒,唯好行险侥幸,以图成功。当时其不顾主公急令,只知以诈谋图取区区零陵,若一旦被郝普识破,则置东吴大业于何地?
孙权闻言,沉思不语。
张昭:白衣渡江,更是行险。若荆州烽火台军士走脱一个,我江东士卒片甲不归矣。今将关公首级献于魏王,曹操竟以王侯之礼葬之,则我计泄矣!刘备举兵向吴,我将奈何?
孙权冷笑道:子布先生,非逼我说出实话来么?孤之所以对吕蒙重封厚葬,正为此耳。刘备若闻袭杀关公父子,皆是吕蒙悖逆孤意,私自所为,又作何想?其来报仇之日,某再使诸葛瑾前往分说利害,则孙刘联盟复合。不亦可乎?
张昭不料孙权竟有如此深计,一时为之语塞。
孙权虽然说得张昭哑口无言,但亦知刘备未必肯受自己一面之辞。即命从荆州监中放出于禁,待若上宾之礼,以此结好曹操。
于禁出监,闻说关公已死,为之叹息不止,只恨自己命蹇,不能与其并肩沙场,共建大业。想来真是造化弄人,命运无常,泪落不止。
孙权知道于禁与魏王关系极厚,不免着意结纳。一日见艳阳在天,遂带文武行至郊外,邀于禁乘马并行,谈笑风生。
虞翻纵马上前,怒呵于禁:你本降虏,何敢与我主公齐马并行!
说着扬起手中马鞭,便欲击打于禁,孙权急忙呵止。虞翻闻命退后,于禁亦不敢再与孙权并马,于是羞愧大悟——似我这等偷生人世,又岂如关公死者?
镜头转换,按下孙权,复说曹操。
曹操礼葬关公已毕,忽思战后荆州残民及其屯田在汉川者甚众,皆奉关公为主已久,此后难免生乱,便聚众商议,欲将汉川之民尽徙南阳。
司马懿葬父刚回,闻听吓了一跳,暗道:如此荆襄一带,又成第二个汉中矣。
急出班谏道:荆楚一带乃轻脆易动之地,百姓难服王化。今关羽新破,为恶者皆窜于山林观望,留居汉川者皆乃良民。今若徙其善者,既伤民意,将令深藏山林者不敢复还平川,随时可聚为盗贼,愈演愈烈,难以复制也。
曹操赞道:仲达之言是也。
遂令曹仁出榜安民,令逃亡山林者悉数还归村落。
又表奏孙权为骠骑将军,假节,领荆州牧,封南昌侯。
献帝览奏,一例准行。
诏命下到公安,孙权大喜拜受。此时深惧刘备出川报仇,即遣校尉梁寓入贡天子;又遣朱光等至洛阳,上书称臣于曹魏,劝曹操就此称帝。
曹操以孙权奏书遍示群臣,笑道:是儿欲踞吾著炉火上邪!
侍中陈群等皆有攀龙附凤之心,于是联名上奏:汉祚已终,并非始于今日。殿下功德巍巍,众生瞩望,故孙权虽远称臣。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殿下宜正大位,复何疑哉!
曹操想起夏侯惇之语,叹道:孤世代汉臣,绝无二心。若天命在吾,我可为周文王矣。
众臣乃知其意,不敢复劝。
孙权既受魏王封爵,江东文武大哗,大半叹息丧气。
诸葛瑾即修书一封,将此信息密报孔明,请其设计,必破孙曹联盟,方保蜀中安全。
孔明初见刘备并无相救关公之意,便早料到有此结果,拆书观之,果然如此。心想孙权既降曹操,吴蜀联盟彻底破裂,隆中对策便成泡影,兴复汉室之事,便应另行斟酌。
便将陈到密唤至府,当面嘱道:前闻神医华佗说起曹操头风之症,今年宜发,恐难医治。若曹操一死,其子曹丕必践魏王之位,废我汉祚,则天子危矣。荆州即失,我进攻中原之途已绝,重扶汉室大业便遥遥无期,此时曹操不能死也。某即修书一封,命你潜赴襄阳,去鹿门山中找寻恩师庞德公及水镜先生,以卧龙令请华佗仙师出山,到洛阳挽救曹操之病,并寻机向徐庶打听天子如今状况。速去速去,切勿迟延。
即修书信,付于陈到,再授机宜:你可连夜前往上庸,休走官道,纵穿其山道而过,自水镜山庄玉溪山白龙洞而出。千万保密,勿使人知。
陈到领命,撒开飞毛腿神功,果然一夜便至鹿门山,见到二位恩师,转呈孔明之书。
庞德公及司马徽看了孔明来书,为之叹息,遂令童儿:请神医华佗来见。
镜头闪回,补叙华佗来历。
十一年前,华佗以诈死之计瞒过曹操,即隐姓瞒名于山野授徒,光大药王门一派。
授徒十年,桃李遍于天下。因谓大功告成,遂投奔师弟张机,住在宛城,深入浅出。
张机自过江与关公刮骨疗毒,回去后便感身体不适,自知大限已到,遂将终生心血所著《伤寒杂病论》授于师兄,托其寻资质上佳弟子传于后世,即瞑目而逝。
师弟既死,华佗在江北便呆不住。忽想起好友庞德公隐居襄阳鹿门山,只有三两日路程,便寻到鹿门山中,故友相见。
庞德公大喜,使与水镜先生相会,三人就此在山中屯田采药,如神仙般过活。
闪回结束。华佗这日正在田间侍弄药圃,见童儿来喊说师父有请,遂弃了药锄,在溪中洗了手脚,来至竹轩。见庞德公和水镜先生都在,室中且多了一个中年精壮汉子。
水镜先生起身相迎,向华佗、陈到引见:此乃我徒胡车儿,改名陈到,现在史侯孔明帐下听用。此乃药王门华佗仙师,徒儿过来拜见。
陈到即行师门之礼,口称:徒儿拜见师父。
华佗哈哈笑道:前番某曾以五禽戏授之,怎不识得?这师门之礼,倒也恰当。
水镜及庞德公听了,才知二人早有因缘,尽皆大笑。
寒暄数语,庞德公便将孔明书信拿出,递到华佗手中。华佗看了,已知其意,虽不愿再见曹操,但为复兴汉室大计,也只得欣然允诺。
庞德公令家人整治酒饭,款待陈到,并与华佗饯行。
陈到不敢就坐,华佗笑道:此是在山野之间,我等开荒种田,不归天子之管,亦不归县官之辖。你是远来之客,又是少帝使节,但坐何妨?
于是四人对坐饮酒,闲话别来之事。
水镜叹道:孔明前番差孟公威、崔州平带铁骑三千伏于鹿门山中,专待关羽兵到,其攻于樊城之北,我应之于襄阳之南,则大事定矣。可惜关羽自恃勇冠天下,忘了孔明嘱托,以至攻败垂成,坏了孔明隆中大计。
陈到:弟子前奉少帝令旨,引兵来救。只差一步之遥,亲眼见到关公父子遇难。
众人听罢,齐称可惜。当日酒罢,陈到辞归,循旧路回转上庸,复还成都。
来日一早,华佗也辞了水镜先生及庞德公,逶迤寻路,向洛阳赶来。
镜头转换,南阳官道,西风瘦马。
华佗离了襄阳,装作一个走方郎中,渡江向北行来。因己曾得罪曹操,又以诈死之计瞒他这许多年,怕被其不问青红皂白害了,便寄书送往冀州,约左慈同至邺都。
若有左慈在侧,他法术高强,当保自己无虞。
于是北行,这日来至宛城,顺访故人南阳郡守杨俊。
字幕:杨俊,字季才,河内获嘉人,陈留名士边让弟子。曹仁镇守南阳,因闻杨俊大名,即奏请魏王曹操拜为南阳太守。
杨俊正卧病在床,闻华佗来访,急命三子出府相迎,引入内室,请其诊视己病。
华佗见其病重,便问有何症状。
杨俊长子代其父答道:腹胀如鼓,食不下咽,却不知病因。
华佗看了片刻,切了脉象,出外室对其子道:某有一方,可救你父之病,但需你配合,休使令尊事前得知,可否?
杨子:素闻神医大名,如雷贯耳。若能医好我父,但听先生吩咐。
华佗:你父之病非同一般,乃有淤血在其腹中,故此食不下咽。某应施计激怒你父,使其将淤血吐出,其病自愈。否则,其命不久矣。
杨子:我父乃谦和君子,向来儒雅,不知如何致其愤怒?
华佗:易也。你若能将其所做痛悔之事尽说与我,某即可施术救之。
杨子为救其父,即将父亲多年来所做不合常理之事,尽情诉之。
华佗依其所说,当即修书一封,痛斥杨俊所作所为,用词尖刻,留书告辞而去。杨子送走华佗,即将其书呈送父亲:华佗神医不知何故生恼,留书一封而去。
杨郡守看信,不由怒满胸膛,自榻上一跃而起,当场吐出黑血一升有余,其病果愈。
华佗医好故友之病,心情极为舒畅,离开大道,寻小路前行,来至一处村镇。见前有一处大宅,有几个家仆在门洞里探头探脑,似在等人之状。
家仆见到华佗作郎中打扮而来,不由大喜,即高叫道:咦,这下好了,先生来也。
不由分说,上前截住华佗,连拉带拖请进府中。
华佗惊问其故,宅主出来见礼告罪:小老儿姓李,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虽然美貌,只因右膝长疮,经年不愈,以致年过二十,无人敢娶。某令阖家人等,若有郎中路过,务必请入府中为小姐诊治。方才得罪先生,敬请休怪。
华佗:无妨,即请小姐出庭相见。
李翁应诺,命丫鬟搀扶小姐出来,摒退男仆,请先生诊视。
华佗看过伤处,嘱咐李翁:觅一条栗色雄犬,派人骑马牵至野外,狂跑三十里。回来后,乘犬身正热时截下右脚,拄于令爱疮口上,其病即愈。
李翁令人照做,骑马蹓狗,回府后斩下犬腿,对准小姐疮口。片刻,见有一条赤色小蛇从疮口中出,钻进犬腿,去吸食热血。(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