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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回了秋爽斋,满心期待着弘昼能早日翻看她的策论,又担心自己的想法过于稚嫩,不被认可。她铺开纸张,准备再润色几分,却又忍不住畅想,若真能得王爷赏识,往后在这园子里,自己说话做事便能更有底气,家族或许也能多些庇护。
宝钗趁着晨光尚好,带着宝琴去园中的小径散步。姐妹俩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处处留意着园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宝琴好奇问道:“姐姐,你说王爷为何突然如此大费周章修缮园子,还频繁设宴?”宝钗微微叹气:“妹妹,王爷心思难测,咱们能做的,便是顺应时势,抓住每一个机会,让他瞧见咱们的用处与忠心。”
这日午后,弘昼终于起了回府的心思,他穿戴整齐,在天香楼门口,轻轻捏了捏可卿的手:“这几日,好生歇着,过些时日,本王再来瞧你。”可卿乖巧点头,目送他远去。待看不到弘昼身影,她才转身回楼,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心中盘算着下次王爷来,该如何再添几分新鲜趣味,稳住这份恩宠。
没几日,园中传来消息,说是王府得了一批宫外进贡的稀罕布料,弘昼吩咐全部分给园中的姑娘们。小月带着几个太监,推着装满布料的推车进了园子。一时间,各院又是热闹非凡,姑娘们围在布料旁,惊叹声此起彼伏。
那布料色彩斑斓,质地轻柔,摸上去顺滑无比。湘云兴奋得眼睛发亮,挑了一匹淡粉色绣着桃花的,想着做几件春日衣衫,定能讨得王爷欢心。尤二姐则选了素净的月白色,她向来低调,只盼着别出风头,安稳度日。王熙凤径直拿了匹大红色织金的,这张扬的颜色,正契合她的行事风格,她想着宴会上穿,定能艳压群芳。
众人正挑选得热火朝天,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在王熙凤耳边低语几句。凤姐脸色一变,立刻吩咐众人先各自散去,而后带着平儿匆匆往园子门口走去。原来是她娘家那边来人,有急事要告知。
到了门口,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厮,见了凤姐“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姑奶奶,老爷在采石场染了重病,如今危在旦夕,家里实在没了法子,求姑奶奶想法子救救老爷!”凤姐如遭雷击,晃了晃身子,好半天才稳住神,咬牙切齿道:“吾今困于斯园,自身难保,焉有良策?你们平日就该好生照料,怎落到这般田地!”话虽如此,她眼眶却泛红了,心急如焚。
平儿在一旁劝道:“奶奶,先别慌,咱们找情妃、云小主她们商量商量,说不定能凑出个主意。”凤姐点了点头,转身往园内走去。一路上,她满心纠结,既为父亲的病情揪心,又怕贸然求王爷开恩,触了忌讳,惹来祸事。
找到可卿与湘云,凤姐把事情原委一说,可卿面露难色:“凤姐姐,这事儿棘手,咱们私自出面求王爷,怕不合规矩,万一王爷怪罪……”湘云也附和:“是啊,姐姐,我也想帮衬,可如今这形势,咱们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凤姐心急如焚,“扑通”一声跪下:“两位妹妹,我实在没了别的路,求求你们,若能救我父亲一命,我王熙凤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可卿与湘云赶忙扶起她,对视一眼,心中也有些不忍。最终,还是可卿咬了咬牙:“凤姐姐,先起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虽不敢直接求王爷,可找小月姑娘通融通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三人商定,立刻去找小月。
小月听了此事,也是眉头紧皱,沉思许久才道:“三位姐姐,此事我也做不得主,只能试着向王爷透露一二,成与不成,实在难说。”即便希望渺茫,凤姐也连连道谢。送走小月后,她回到住处,整个人像是失了魂,瘫坐在榻上,满心等待着未知的结果,园中的安稳日子,仿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支离破碎。
几日过去,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凤姐日夜难安,食不知味。就在她快要绝望之时,小月匆匆赶来,面带喜色:“凤姐姐,大喜!王爷听闻此事,念及你往日尽心侍奉,开恩允准请大夫去采石场给王大人诊治,还送了些珍贵药材过去!”凤姐喜极而泣,当下就要跪地谢恩,被小月拦住:“姐姐快别如此,这也是王爷仁善,往后好好侍奉便是。”
经此一事,园子里众人都感慨万千。既见识到王爷的喜怒难测,也明白在这高墙深院之内,家族命运与自身宠辱紧紧相连。众人收起了些许平日里的算计,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自和亲王弘昼将大观园辟作自家荒淫的别院起,便存了一番肆意纵乐的心思,妄图沉醉于那酒池肉林、尽享香玉满怀之境。往昔的大观园,本是钟灵毓秀之地,诗画风流,闺阁才情四溢,如今却沦为他逞欲的窠臼。
亲王素日行径荒诞不经,在这园子里更是无所顾忌。时于亭台水榭间摆开盛宴,珍馐罗列,美酒倾觞,嬉笑谑闹之声不绝于耳;夜则穿梭于诸姝闺阁,随意翻牌点卯,将一众女子视作掌中之物,肆意亵玩。那些往昔冰清玉洁的小姐丫鬟,遭命运拨弄,或面露惊恐,或满心无奈,或谄媚逢迎,皆深陷这污浊泥沼,难以解脱。整座园子,仿若蒙尘的明珠,往昔清辉尽失,徒留靡靡之音在雕梁画栋间幽幽回荡,令人唏噓长叹。
入园首夜,史湘云便被弘昼点名侍寝,这娇俏女子得了宠幸。次日,旨意传来,抬举她做了“云小主”。众人尚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新的旨意又至,封秦可卿为“情妃”,王熙凤也获恩宠,被赐封“凤妃”。这般连番擢升,连素来不起眼的秀鸾,一个小小丫鬟,竟也获了伴寝侍主的殊荣。
自打这日起,大观园仿若被投入巨石的幽潭,往日氛围荡然无存。诸女眷面上神色各异,有艳羡者,有惶惑者,亦有暗自思忖者。往昔静谧的庭院回廊,此刻都好似弥漫着别样的情思与算计,丫鬟婆子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悄声言语,生怕触了霉头,惹得主子不快。那园中的一草一木、一房一舍,于无声处,皆染上了这风云变幻的色彩,众人皆知,往后的日子,怕是再难平静如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