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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又一批的消防官兵冲进火场。
像一条绿色长龙，风一般地扑向这头巨大的野兽，誓要消灭它。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
应该说，今晚以后，要有很多个夜晚无法入眠。
渐渐的，火势变得小了些。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这场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厂房被烧得只剩残渣，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找不出一面完整的墙壁，大颗大颗烟熏的灰尘被扬起，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股烧焦的味道，就连里面的机械设备，都化成了一堆废铁，被滚滚的浓烟熏得漆黑一片，可能收废品的都瞧不上眼，一夜之间，好好的工厂，就这么报废了……
老天爷真的很爱开玩笑。
明明昨天，这里还承载着两百多个家庭对生活的希望，职员们高高兴兴地下班，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回宿舍，彼此之间互相打趣，闲话家常，充满凡尘烟火的气息。
一场火。
把一切都烧没了。
晨曦熹微，远处的薄雾似轻纱萦绕，绿树沐浴在湿润的晨雾里，朦朦胧胧，幽静娴雅，仿佛能让人们的心灵得到净化。
赵国坤却感受不到宁静和祥和。
他站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厂房前，久久未动。
风一阵阵地吹，带着残余的热度向他吹来，烟熏的味道一股股地涌入鼻腔，站在那里，他就像一尊孤独寒冷的雕像，唯美的朝霞也无法点亮他的心境。
这家机械厂，是赵国坤成立的第一家工厂。
绝大多数的员工，都是从工厂成立之时，就在这里做工的，有的甚至拖家带口，他们把这里当家。
所有难忘的记忆，都在这里。
一夜之间。
全都化为乌有。
远处的天际，朝霞璀璨红艳，将云层染透，骄阳躲在锦缎般的云层后面，半遮半掩的。
今天是个好天气。
但赵听澜此刻顾不上欣赏美丽的朝霞。
坐在路边的沿石上，她浑身脱力，无意识地倚着身侧的消防员，没长骨头似的，连脑袋都倚着那名消防员的肩头。
不是累得脱力。
而是现场那么多人，忙起来顾不上难受，可一松懈下来，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恐惧、排斥、紧张、想要逃避的感觉，全都席卷而来，积攒了一夜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竟然把她压垮了。
好多人……
场面好混乱……
然后，她的大脑就短路了，意识脱离，只剩下一片混沌。
大火被扑灭之后，赵听澜当场丢了魂，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她的脑子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只剩下一副躯壳。
她是被消防员抱着出来的。
哪怕灵魂已经睡着了，赵听澜依然不改蠢萌的本性，双手搂住那名消防员的脖子，隔着厚重的防护服，脑袋软软地依偎在他的肩上，就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
赵国坤从满面疮痍的厂房区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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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晨曦的柔光穿过地平线，抚平了昨夜的黑暗，忙碌了一夜，消防官兵们已是筋疲力尽，在路边休息，而他强势惯了的女儿，此刻竟出奇的温顺，柔软的小身板倚着身侧的消防员……
远远的，赵国坤睁大了眼睛。
在清一色的消防官兵中，女人娇小的身影，格外显眼！
那张脸……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
赵国坤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他的女儿，总想着造老子的反，想让老子提前退休的赵听澜。
他的女儿……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了……
像是没有了力气，赵听澜歪着脑袋，娇弱地靠在那名消防员的肩头。
一点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坐在路沿石上，自然而然地倚着身侧的人，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那人身上，洁白的小脸轻轻蹭着那人的肩头，就像依偎着自己的男朋友。
莫名的……
老父亲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这个时候，太阳的光线还没有完全照亮大地，天空和地面之间只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朦胧的光影轻轻洒落，那两人靠在一起的画面，竟十分唯美……
这小丫头……
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累成这样？”
赵国坤笑呵呵地打趣自己的女儿，一张小方脸看上去精神抖擞，如果不是满身满脸的汗，真看不出他也忙活了一夜。
赵听澜没有理他。
因为，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里更是空茫一片。
“别这么倚着人家。”
赵国坤俯身，伸手就要拉起赵听澜，握住女儿手腕的时候，感觉那只手软绵绵的，像是使不上一点力气，他皱眉，去看赵听澜那张恹恹的脸。
刚才人多。
可能又引发了心理障碍。
赵国坤蹲下，双手扶住赵听澜的肩膀，想要扶她起来。
这个时候，赵听澜就有点幼稚了，不想起来，就想倚着刚才抱她的小哥哥。
“先起来……”
赵听澜恹恹地挣扎了一下。
“不想动……”
“听话，先起来……”赵国坤哄她。
赵听澜垂下眼帘，她没有力气，整个人恹恹的，赵国坤扶住她的双肩，慢慢地，扶着她从那名消防员身上起来，然后伸手揽过女儿，让女儿靠在自己身上，赵国坤一手揽着赵听澜，一手托着她，让她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对那名消防员道谢之后，赵国坤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问：
“能走吗？”
小哥哥身上挺舒服的，这个老头，是怕女儿被拐跑吗？
赵听澜有些不太高兴，站在那里，过了十几秒，身上渐渐有了一点力气，她挣开赵国坤，朝着赵国坤的车走去，声音也有些幼稚，闷闷不乐地说：
“今天不想看见那个保姆，我要回家。”
赵国坤巴不得女儿回家，连忙跟上去，他亲自开车，让司机去开赵听澜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