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他之前心情败坏,是随便叫了艘客船,付了定金说了目的地,随后便进舱闷头大睡,完全没有跟船家交流,连船家祖孙三人姓名都没问。
这会儿方才知道,这祖孙三人姓项,祖父叫项金,底下孙子孙女名字简单,一个叫项盆儿,一个叫项瓶儿。
他们一直是在运河上辛苦,运送客人来往,有时帮忙带些货物,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属于金国还是宋国,只知道金国这边得交一份税,宋国那边还得交一份税,两边的税吏都可以欺负他们。
至于他们的父母,却是十年前便得了疫病,双双病死,只靠着这老祖父在运河上跑船为生,好不容易把孙子孙女拉扯大,能帮衬着他一同跑船,生活总算是有了些盼头。
周念通长叹一声,道了声:“都不容易”,便不吭声了。
少女项瓶儿擦了擦因为想起父母有些湿润的眼睛,淡淡笑道:“习惯了,祖父说,我们都长大了,要加把劲,多多跑船,挣些钱下来,将来好给弟弟和……嗯……”
她的脸上带了些红晕,却是想起祖父说的要给弟弟攒娶媳妇的钱,还有给自己攒嫁妆的话来,不由一阵害羞。
周念通佯装不知,道:“是啊,未来总是光明的,有希望的!”
他望了望满天繁星,对着又开始打哈欠的项瓶儿道:“瓶儿姑娘,你去船舱睡罢,夜深露寒,别受了凉。”
项瓶儿有些手足无措:“啊,这不好吧,公子你呢?”
周念通微笑道:“我睡了一天了,现在精神的很,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
拗不过周念通,项瓶儿进船舱去睡了。
此刻夜深人静,万般皆籁,河上静悄悄,除了船头祖孙两偶尔的几声鼾声以外,也就是水中有时会传出哪条鱼翻身打转的声音。
周念通取出一壶酒,坐在船尾,一边望着满天繁星,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这数百年前的星空倒是真美丽,没有空气污染,没有光污染,满天繁星闪亮,看得十分清楚。
在这星空下喝酒,不用去思考那些烦心的事情,当真是让人心胸为之畅然。
喝着喝着,周念通不禁笑了起来。
自己这段时间心理压力确实有些大了,就因为那成吉思汗的事情!
其实说到底,不必自己往自己身上加担子的,铁木真统一蒙古,成为成吉思汗,这是必经的历史,自己只不过当了个见证,没有豁出去一切去阻止罢了,有什么罪过?
自己在大漠也不是光划水了啊,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啊,也努力阻止了完颜洪烈把蒙古势力纳入金国麾下,进而进犯宋国的阴谋啊,虽然不在乎什么赞誉,但至少是有功无过啊!
瞧这段时间自己忙的,光是终南山到中都就来回三趟,又是忧心宋金蒙古三国之间的关系,还要分心关注郭靖黄蓉的事情,以及看戏吃瓜,都忘了自己的事情了!
别的不说,那西藏密宗之下隐宗的威胁可还在头顶上悬着呢!
那已经确定的敌人杨琏真珈,自己有多久没想起来了?
(正在养伤的杨琏真珈:“……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