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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假假，孰是孰非。手段是残忍了些，但事关重大，帝王的真实意图，乃是为了绕开那些上位者，借助朝堂之外的力量铲除这些污垢！”
高古转身负手，如同一位遗世独立的仙人，他仰望着天空，天空此时已经蒙蒙黑，宛如被一层神秘的黑纱所笼罩。
“可二家之主处庙堂之高，受无数双眼睛之监视，如被数条铁链束缚，举步维艰，难有作为。他们只得身入棋局才能斩断上位者的铁链，既是保全了家族，也是顾全了陛下的大局。故老爷说夫人是为国尽忠，并非诳语！”
龙胜武一日之内接收如此海量信息，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无措，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沉声道：“若真如公公所言，御史大夫下狱与我娘身死，皆是以身入局！只为向家族人传达此乃陛下旨意！何其荒谬！”
高古轻叹一声：“原先四大家族，皆为御前之族，全族因帝王庇佑而兴，所以必要之时，为主分忧理所当然，柳家、唐家遭灭门实乃自作孽，夏家、龙家深谙此道，才能得盛至今。”
“那若这么说来，并不是余孽渗透至朝堂，而是朝堂中人就是余孽！而且权势很大，大到连帝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朝堂势力！”
高古似是非是的说：“早就有人怀疑过，但牵扯的势力太多太大，没人敢下此定论。所以，御史大夫以身入局，夏战旗便成了这个代行者，以解庙堂之围，可单单一个夏家势单力薄，故而……”
“故而他们不惜以我娘的性命为代价，以此来警示龙饕！只因龙饕已臻尊者之境，可听调不听宣，难以撼动，唯有将灾难降临到他身边之人身上，方可使这个心如铁石的人恐惧顺从。”
“亦或者说，这就是威胁。”高古面色凝重，“老爷虽心如铁石，但在五大尊者之中，唯有他尚有后人。如此一来，他便有了软肋。可若是当初动的是你，只怕他会一人一剑戮尽帝都。故而……只能拿宫女出身的夫人，当作这面警钟。”
高古在意的看了眼龙胜武的表情，可他已经感到麻木，没了任何表情。才继续说：
“毕竟，当年只是与夫人的一次偶然邂逅，才有了你这个结晶，其中并无多少感情因素。所以，他们深知老爷不会因此冒险，如此安排，方才恰到好处。”
龙胜武素以行事果决著称，此刻竟也不禁有些失神，对于刚才所言“我不管上面有多高，哪怕捅破了这层天，我也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之语，也心生些许动摇。虽说难辨真假，但倘若真如这老太监所言，自己若再执意妄为，岂不是坏了上头的买卖。
龙胜武面色凝重，叹息一声后，仰头凝视苍穹。他半信半疑地说道：“昔日我曾多次追问，龙饕却从未向我透露半句，然而公公现今却将陛下的全盘大计告知于我。”
高古说道：“老爷深谋远虑，想必自那时起，他便已料到今日之局势。老爷因身份敏感，诸多事宜已无法亲力亲为，也需一代行者，而你是唯一合适之人。但彼时，你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尚欠火候，难以应对如此场面，当不起这份大任。”
龙胜武眼皮微颤：“怪不得，龙饕会突然天眼传信命我在骤雪峰闭关七日并斩杀凶兽，方可踏入家门，否则，我便永生踏不得龙家！这是在考验我是否有资格成为这代行者！”
亦或是，是否有资格成为这盘大局中的那一颗棋。
若是没有资格，那自身便如死棋一般，于大局毫无价值，唯有等待被逐出这棋盘，故而才会择定在骤雪峰上。若有资格，便是下山入局，若无资格，则会成为那剑齿熊虎血口下的其中一具枯骨，无人会察觉，更无需上位者亲自处置这无用之棋。
此局，着实精妙！
如此说来，自家老爷子也算是心存仁慈了，宁可让胜武葬身虎口，也不愿他遭受上位者的惩处。
或许是言多了，高古略感口干，往昔为仆时，已然习惯沉默寡言，何曾如此喋喋不休过。
然在此等话题下，实不便唤下人送来茶水，只得轻抿嘴唇，继续言道：“那不过是第一卡罢了，观你修为如何，且看你如何处置先前沾染的那些麻烦事，为第二卡，观你如今心性如何。”
龙胜武忙取下身后的酒葫芦，递给高古，调笑了一句：“险些玩脱了吧，让公公在城门下失了态，还逼出了他的分身，还劳公公破费了，这一路那些商贩们皆是紧攥着崭新的银钱。”
高古亦毫不避讳，接过酒葫芦，开盖仰头一口：“竹叶青酒，虽为稀有，却也远不及咱家先前在宫中所饮。”颇有指责龙胜武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嫌。
龙胜武：“也罢也罢！既捅不破这层天，那便做了这个代行者，让我再多看看那些腌臜事，也好也好！”
龙胜武得知了自己欲知之事，便不再过多言语，对着高古抱拳一揖，转身要回房。
“一念之差，云泥之别。此路，乃是你自择之途。”高古对着龙胜武的背影，龙胜武的脚步微微一滞。
高古：“老爷闭关前有言，一切皆交与你定夺，咱家为你指明了条远离这纷纷扰扰的康庄大道，然你却执意探寻，如此，便是已然选定了自己未来的道路，你所将要经历的，恐怕比那熊虎还要可怖百倍！”
言罢，高古将酒葫芦抛还与胜武，他背手接住酒葫芦，未再答话，返回房间。
“公公，方才在周围的下人，都已经杀了。”牛头阿傍仿若鬼魅一般，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高古身后，握着柄沾染鲜血的钢叉。
高古略感无奈：“终究，还是见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