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大门,苏云香便急步匆匆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人带来了吗?”苏云香急切地询问。
严管家抹了一把汗,回应道:“夫人,我们把人带来了,就在这门板上。”
说末,严管家指了指靠在屋檐下手腿发酸的家丁们,苏云香走过去,看见了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正醉得呼呼大睡,那人全身上下臭气熏天,气味十分难闻,跟在苏云香身后的两名丫鬟都嫌弃的捂住了鼻嘴,很是反胃。
“夫人,他是你要找的人么?”严管家近身问道:“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先生呀,太臭了。”
苏云香微微皱眉,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脑海里回忆着前世的情景,确定就是此人。
于是苏云香回身,对着严管家嘱咐道:“这可是我林家的贵客,你们要好生款待他,绝不可怠慢了,先将先生抬进迎客房,那里已经收拾出来了,再去安排两个手脚勤快的小厮,为先生醒酒,沐浴更衣,日常起居任由先生差遣,但唯一有一条严律:不许让先生饮用烈酒,否则家法伺候。”
对于女主人如此精心的安排,让见多识广的严管家深感意外,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全身脏兮兮的老男人,委实看不出来什么高明之处。
于是,严管家忍不住好奇的心思询问道:“夫人,此人根本就是一个世俗酒鬼,夫人这般厚待,确定没有找错人么?”
面对质疑,苏云香淡然一笑:“严管家,按照我意思去办吧,吩咐下去,只要先生在林家住的舒心,本夫人自有恩赏,至于其中缘由,日后你等自然会知晓。”
主家已然发话,严管家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恭敬地指挥家丁们一一照办。
那个酒醉的老男人被众人抬进了林家的迎客房,小厨房里准备好了温热的醒酒汤。
苏云香站在院子中央,头顶一片梧桐树荫,细风拂过,女子青丝缥缈,她微微仰头,望着那茂密的枝叶,眼神中透着一丝深邃的光幕。
“夫人,春娘来了。”贴身丫鬟彩莲领着一个身穿淡绿色棉布衣裳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苏云香收回目光,看向春娘,神情平静地说道:“你要我寻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现在他就在迎客房里,一会你端着醒酒汤,随我去见他。”
听完主家的话,春娘立刻感激涕零地连忙说道:“多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春娘无以为报。”
不一会儿,春娘端着醒酒汤,跟着苏云香来到了迎客房门口。
苏云香刚刚走进院门,就听见不远处的厢房里传来一阵东西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愤怒的咆哮:“别来烦我!都给我滚!”
听到里面异样的动静,苏云香眉头一皱,回头对着身后的春娘说道:“你且在外面等等,我先进去看看状况。”
“是。”春娘依言而立。
苏云香深吸一口气息,阔步走进了院子,又举步走进了厢房门口,看到苏云香的身影,里面的两名小厮神色紧张地站立在了门口两侧,十分拘谨。
苏云香看了他俩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小厮结结巴巴地回答:“夫人,这......这位先生脾气暴躁,不让我们近身。”
苏云香微微皱眉,说道:“我进去看看。”她刚迈进房门,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
“出去!都给我出去!”屋内的老男人怒吼着,脾气很旺。
苏云香定了定心神,说道:“先生莫恼,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
看到来人是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女子,于是那老男人冷哼一声:“你这小娘子,应该是这里的主家吧,为何绑我,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苏云香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先生有所不知,绑你前来,实属无奈之举,我听闻先生有过人之能,如今我林家深陷困境,急需先生相助。”
老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屑地冷笑道:“哼,求我相助,小娘子莫不是看走眼了吧,在下身无分文,穷酸潦倒,就是路边的一个臭乞丐,像你等富贵人家,根本不屑与我为伍,怎会求我,你这说辞,谁信?我看你就是胡编乱造,想要谋害我。”
苏云香神色诚恳,继续说道:“先生莫要这般说,我是真心实意相求,但这只是其次的缘由,实不相瞒,今日将先生请来,实乃受人所托。”
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嘲讽道:“当今世上,谁会这般好心托你找我这落魄之人?小娘子莫要再诓我!”
苏云香根本不在意对方傲慢的态度,自顾说道:“先生,确有其事,她乃是先生的一位故人。”
男人冷笑的更大声了:“故人?哼,我一个臭要饭的,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春娘,不知道先生还记得她么?十四年前,先生是乌西镇里的一名江湖郎中,你在镇上租了一间店铺,开设了医馆,当时房东家的闺女常去医馆走动,帮助先生行医救人。”
苏云香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查看对方的神情,发现那老男人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于是她心中有了几分把握,没有停止说道:“在两人时日长久的帮衬中,先生与那名少女互生爱慕,并且私下定了终生,可是世事无常,少女的家人坚决反对,他们觉得先生没有功名,也不是富贵之人,于是强行带走了少女,并将她远嫁给了汴京城郊县的一名商贾,成了一名妾室。”
许是说到了老男人的痛处,他的眼眶红了。
苏云香没有收住声音:“后来先生一怒之下,来到了汴京城,想要通过自己高超的家传医术,获得功名,可恨仕途险恶,先生以一介平民之身,难求门路,最终郁郁寡欢,借酒消愁,在京城流浪。”
被人说中心蒂,老男人的嘴唇明显颤抖起来,声音沙哑地问道:“春娘,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先生有所不知,春娘给人家做妾之后,其实日子过得并不好,那一家子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待,吃穿用度还不及家里的一个老妈子,后来她的身体累出了病,无法干活了,那一家人便将春娘赶了出来。”
听完苏云香的话,老男人双拳紧握,全身充满了愤怒:“这群畜生!春娘她现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摆了一下手,苏云香轻轻叹息道:“先生莫急,三个月前,我家管家路过城外郊县,无意之间,遇见了身体虚弱的春娘,见她孤苦伶仃的一人,还生着病,便将她带回到了我家宅院里,现在她正端着醒酒汤,站在院子门口等着见先生呢。”
老男人闻言,激动得站起身来,欲要往门外冲去,可是刚走出一步距离,他便停住了脚步。
老男人看了看自己全身脏兮兮的衣服,和黑兮兮的双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苏云香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先生不必在意,春娘定不会在意这些。”
老男人咬了咬牙,摇头道:“不,夫人,我不能这样去见她,求夫人,赏我一场香汤沐浴,和一身干净的衣裳,行么?”
“这自然是可以的,你二人快服侍先生沐浴更衣。”苏云香伸手一挥,让原本陪站在房门口的两个年轻小厮,领命带着老男人去了隔壁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