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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之士,御風而行,高奔日月,泠然善也〗
年轻道人本來已经想好一大堆措辞,来应对草鞋少年那个「是谁」的问题,只是出人意料,院门很快打开,显而易见,陋巷少年直接跳过了那个环节。
泥瓶巷是小镇最为狭窄逼仄的巷弄之一,道人的双轮木推车不可能放在外头拦路,好在陈平安看着骨瘦如柴,没几斤气力,事实上膂力不小,帮着年轻道人将颇为沉重的推车,一起弄进了院子,并不如何费劲。
从头到尾,少年都没有说什么,这就让关上门后的年轻道人有些尴尬,这就像一个人厚着脸皮去登门借钱,主人好茶好酒好肉殷勤招待着,客人但凡剩下点良心,就会愈发难以启齿了。
年轻道人想着横竖是难堪,不如来个痛快,就掀开覆在推车上的一张棉布褥子,露出一位身体侧卧蜷缩的黑衣少女,歪歪斜斜却不掉落的帷帽,仍然倔强遮挡着主人的容颜,不知为何,当掀开那层单薄被褥后。
顿时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陈平安这时候才发现她一身黑衣,隐约有鲜血渗透出来。
陈平安倒是没有想到一块小小被褥,为何就能完全掩饰住这股浓重气味,少年只是后退数步,问道:“道长,你要做什么?”
年轻道人瞥了眼少年右手上的火龍鐲子和脖子上的血紅繩淡金粉鱗片項鏈,神秘的笑了笑隨後说道:“救人!她受了重伤,小镇上无人愿意救她,也怪不得他们各扫门前雪。所以贫道思来想去,觉得你有可能会是例外。”
陈平安一语命中要害,问道:“她怎么受的伤?”
道人脸不红心不跳道:“贫道方才推车经过牌坊楼的时候,见这位外乡年轻女子,竟然说是去对「气冲斗牛」这幅匾额进行拓碑,带着拓包、刷子等物,蹭蹭蹭就爬上去了。
至于拓碑啊,怎么说呢,就是这么个临摹勾当,大体是读书人吃饱了撑着,一时半会贫道也说不明白。
反正这位小姑娘爬上去后,低头弯腰坐在横梁上,看得贫道心惊胆战,只得停下来,时不时提醒她一声小心,哪里想到她最后仍是太过入神,冷不丁,啪叽一下,就结结实实摔在地面上了,你也知道,牌坊那边地面,不比你们泥瓶巷,硬得跟福禄街青石板差不多,这下可好,摔得估计五脏六腑肠子都伤到了,贫道是出家人,必须要慈悲为怀啊,不能不管对不对?
这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嫌弃她一身鲜血,刚过完年没多久,太晦气,哪里愿意抬着她进家门,贫道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这不实在没法子,才找到你这里来,说句难听的。要是连你也不愿收留她,贫道也不是什么能够从鬼门关拉人的神仙,就只能等着那位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再尽力找处地方,挖个坑,立块碑,就当了事。
万事开头难,只要起个开头,之后就能走一步算一步,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陈平安眼神复杂,看了眼满脸希冀的年轻道人,又瞥了眼死气沉沉的黑衣少女,一番天人交战后,点头道:“怎么救?”
年轻道人顿时神采飞扬起来,“得嘞!有你陈平安这句话,就算成了一半,别看她看着伤势可怕,感觉像是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去姓名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当然了,方才贫道所说也句句是真,这其中涉及到种种玄机,譬如这位姑娘的求生欲望极其强烈,另外她身上好像也有些家传门道,能够护住她至关重要的心窍和丹室等,还有就是咱们小镇,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很多,吃了,或者抓了,大有裨益。”
年轻道人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很多天机,干笑道:“反正你也听不懂,对吧?”
少年认真道:“听不懂,但是大多记得住。”
年轻道人试探性问道:“所以你在屋子里一听敲门嗓音,就知道是贫道这位摆摊的算命先生了?”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说道:“对……”
年轻道人又好奇问道:“你记性很好?有多好?”
少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黑衣少女,年轻道人笑着解释道:“她现在处于一种比较玄之又玄的状态,不能随意挪动身体,最好稍等片刻。”
陈平安将信将疑,“我看东西,比听别人说话,更容易记得住。”
年轻道人追问道:“打个比方?”
陈平安想了想,“比如我们那座龙窑的窑头,姚师傅,他的「跳-刀」技术,是小镇所有老师傅里最厉害的,我其实看一遍就记住所有细节了,但是……”
年轻道人笑着接过话题,“但是你的手脚始终跟不上,对不对?”
陈平安眼睛一亮,使劲点头。
年轻道人会心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姚老头的那手绝活,真正厉害在什么地方?”
陈平安脸色晦暗,“以前怎么都想不通,后来刘羡阳跟我说,姚老头说跳-刀这门手艺,想要做到最好,一定要心稳,而不仅仅是手稳。
我听到这些话后,就有些明白了。我之前太着急,越心急,手越乱,越乱就越容易出错,一出错,我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像姚老头,接下去就更心急。所以在龙窑那边拉坯,我一直是最差的。”
年轻道人淡然道:“有句老话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人家当师傅的,根本就没想着把你领进门,你又如何修行?”
陈平安摇头道:“我手脚笨,不说跟刘羡阳比,就是一般的学徒,我也比不上。姚老头看不上我,不奇怪。”
年轻道士突然笑道:“陈平安,你知不知道「心稳」两个字,有多难悟?很难想明白的,你不可妄自菲薄。”
陈平安仍是摇头道:“就像小溪里抓鱼,我站在水深不到膝盖的地方,弯个腰抓到鱼,是抓。有的人水性好,到大深坑里一个猛子扎下去,憋气很久抓到鱼,那也是抓,同样是抓到了鱼,道长,但是这两者不一样的,对吧?”
年轻道人哈哈大笑,不置可否,突然说道:“咱们可以救人了。”
陈平安愣在原地,年轻道人也愣了愣,“发什么呆,将那位姑娘抱到屋里床上啊!”
陈平安纹丝不动,“然后呢?”
道人天经地义道:“当然是先帮姑娘换上一身洁净的衣裳,然后再去药铺抓几味补气养元的药材,到那个时候,就需要贫道亲自出山,一展身手了。”
陈平安黑着脸问道:“姑娘醒过来后,我会不会被她打死?”
年轻道人斩钉截铁道:“不会!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世间岂会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陈平安默不作声。
道人咳嗽一声,气势骤降,“大概不会吧?”
陈平安叹了口气,试探性问道:“隔壁家有个姑娘叫稚圭,让她来做这些事情?”
年轻道人一脸无语看傻子似的无奈道:“不可以,问题症结就在这里。”
陈平安也没有坚持,蹲在地上,双手挠着脑袋。
年轻道人突然问道:“你就有没有想问的?你问出口的话,贫道未必可以全部解惑,但尽量挑一些可以回答的,如何?”
陈平安叹了口气,起身道:“先救人……”
年轻道人笑逐颜开,“善!”
他悄然拂袖,将一柄蠢蠢欲动的飞剑,死死压制在鞘内。
陈平安背起少女往屋内走,将她轻轻放在垫有被褥的木板床上,先前被刘羡阳一屁股坐塌的木板床,刚刚修好没多久,床底下垫了根板凳。
年轻道人跟在身后跨入门槛,环顾四周,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年轻道人一拍脑袋,出门去拿纸笔,准备开个方子让少年去抓药。回到屋子后,年轻道人摇了摇头,故意不去看木板床那边,心想着这贫寒少年,板上钉钉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来坐在床沿上的少年,已经摘下黑衣少女的帷帽浅露,露出一张满脸血污的苍白脸庞。
所谓的七窍流血,大概就是说少年眼皮子底下这幅画面。
少年连忙起身,先从桌边拿了条凳子放在床边,然后快步跑去一处墙角落,那边搭了一个小木架,整齐放着锅碗瓢盆,木架旁边,有一只覆以木板遮挡蚊蝇的小水缸,水缸装满从杏花巷铁锁井那边打来的井水,少年拿了只木盆和葫芦瓢,蹲在水缸旁,从陶缸里勺出清水快速倒入木盆。
然后将一块干净棉布搭在盆沿上,端到床边放在凳子上,开始帮摘去帷帽的少女擦拭血污。
年轻道士转过头,扬起手里一张纸,“福禄街那边有家小药铺,你拿这个方子去抓药。”
少年疑惑道:“道长先前不是说?”
年轻道人一脸懵懂,眨眨眼道:“对啊,贫道是说让你抓药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过于高调张扬,以免弄得满城风雨,坏了姑娘的名声。”
陈平安哦了一声,一边清洗棉布一边问道:“道长有没有抓药的钱?”
年轻道人顿时紧张起来,“你没有?”
陈平安将木盆放在桌上,把一枚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金色铜钱,轻轻按在桌面上,“道长,我拿着个跟你换普通铜钱,至于怎么个换法,道长你说了算。”
年轻道人思量片刻,“桌上这颗铜钱,就够买药方上的东西了。贫道这就去给你取钱。”
很快道人就拿回一袋子普通铜钱,还有几粒碎银子,一股脑交给陈平安。
陈平安叮嘱道:“这盆水,回头我来倒,道长不用帮忙,住在隔壁的宋集薪,比较喜欢新鲜事情,让他瞧见了,不好。”
年轻道人郑重其事道:“陈平安,你难道就没有想问的问题?”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常人,姚老头很早喝醉酒就说过,我们小镇不同寻常,哪里都奇怪,人人都奇怪。
但是什么地方奇怪,姚老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我当然就更不懂了。这次顾璨说那个说书先生,一只普普通通的大白碗,能倒出一大缸的水,顾璨虽然挺惹人烦,可这件事情,我知道他没有说谎。就像……”
少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今天有个子很高的女人,在门外这条巷子里,她用手指弹了我额头一次,手掌拍了我心口一下,最后她说我很快就要死了,我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
年轻道长脸色阴沉。
陈平安最后说道:“道长说你写的符纸,烧了后,能够给我爹娘带去好运,我其实是相信道长的。所以道长找上门来,说让我救人,我刚才没有说什么。
但是我希望道长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答应,接下来道长不管要我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如果道长不答应,这趟抓了药方,再帮道长煎完了药,我就会赶人了。”
道人问道:“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给人印象一直很平稳老练的少年,竟是有些忐忑,回答道:“我爹娘去世得早,当时我很小,不知为什么,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记得,就是我爹娘的模样,总是模模糊糊,记不真切。
后来吃了一段时间的百家饭,是靠着街坊邻居才活下来的,有一次我无意见听人说起,说我是五月初五那天出生的,听他们口气,应该不是一个怎么吉利的日子,隔壁有个人说得更直接坦白一些……”
少年一直在绕弯,停了停,终于直奔主题,低下头,语气沉闷,“帮道长救了人之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天突然死了,道长能不能帮我下辈子投胎,还投胎做我爹娘的孩子?”
年轻道人沉默不言。
陈平安咧嘴一笑,挠挠头,“不行就算了。确实,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是我为难道长了。”
道人苦笑道:“那位姑娘咋办?”
陈平安猛然转过身,背对着道人,扬起拳头挥了挥,破天荒开起了玩笑:“她长那么俊俏,不救是傻子!”
年轻道人望着故作轻松、推门离去的草鞋少年。
走在泥瓶巷里的少年,好像想起了谁,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
——
“齐静春,你特么是智障么就眼睁睁的看着他长生桥被打断?活不长是么?你不愿收下他这个弟子,那我来!”
“他长生桥若是不断,怎么配得上他哪毁掉的远古地仙资质?”
在少年走出泥瓶巷的时候,刚好碰到宋集薪的婢女稚圭,她在今天将那名高挑女子送去顾璨家后,没有急于回家。
而是穿过巷弄那头,去逛了一遍杏花巷那边小铺子。虽然没有购买什么物件,心情仍是不错,一路蹦蹦跳跳,欢快轻盈。
生长于乡间野水,好似带着一股青草香的少女,与那些高檐大宅、庭院深深的大家闺秀,做派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在见到草鞋少年后,没有像以往那般低敛眉眼,微微加快步伐侧身而过。反而停下了脚步,凝视着这个不经常打交道的邻居,欲言又止。(少女本想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可是想了想哪天晚上,就轻咬嘴唇算了)
陈平安对她笑了笑,小跑着擦肩而过,然后跑得越来越快。
陈平安对她笑了笑,小跑着擦肩而过,然后跑得越来越快。
稚圭安安静静站在泥瓶巷口子上,转头望去,阳光下奔跑的寒酸少年,挺像一只生命力顽强的野猫,四处流窜,长得不咋样,但好像也饿不死。
少女在小镇上并不讨喜,受累于少年宋集薪的性情古怪,被取名稚圭的丫鬟不管是去铁锁井打水,还是赶集买东西,或是给自己少年添置文房用品,少女总给人一种不合群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同龄人的玩伴,遇上熟人从来不爱多说话。
对于偏好热闹喜庆的小镇百姓而言,这样的少女,实在是很难亲近起来。
在这方面,陈平安的境况和婢女稚圭,其实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少年虽然也不爱说话,但其实本身性格,绝对不惹人厌。
相反,少年生性温和友善,从来没有什么刺人的锋芒,只是家境败落的关系,又早早去了龙窑烧瓷讨生计,才显得和邻里之间关系没有那么熟络。
当然,泥瓶巷的街坊们,对于少年的生日,确实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五月初五,在小镇乡俗里,属于五毒并出的「恶日」,少年在这一天出生,加上他爹娘的纷纷去世,陈平安早早成了家里最后一根独苗,自然而然会让人心里头犯嘀咕。
尤其是上了岁数、喜欢在老槐树那边凑热闹的老人。对于这位泥瓶巷的少年,尤为疏远,私下也会告诫自家孩子不要接近。
但是每当孩子满脸不情愿,刨根问底问为什么的时候,老人们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此时一个修长身形从小巷走出,站在少女身边,婢女稚圭转过头,一言不发,只是向前走。
那人便转身与她并肩走在泥瓶巷里,正是学塾先生齐静春,小镇唯一的读书人,正儿八经的儒家门生。
少女脚步不停,脸色冷漠,“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而且先生你别忘了,之前确实是你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我一个小小的贱籍奴婢,当然只能忍气吞声。
但是从最近开始,先生你那座远在不知几千万里外的法脉道场,好像出了点问题,对吧?所以现在如今先生只是井水,而我才是河水!”
泥瓶巷的不速之客,齐先生微微一笑,道:“王朱,罢了,暂且入乡随俗喊你稚圭便是,稚圭,你有没有想过。你虽是天地眷顾,应运而生,可是当真以为我没有压胜的手段?
还是说你觉得几千年前,四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人,联袂莅临此地,亲自订立规矩,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有留下半点后手?
说到底,你只是坐井观天罢了,苍穹之高,大地广袤,远远不是井口那点光景模样啊。”
少女皱了皱眉头,“齐先生,你也莫要拿话来唬我,我不是我家少爷宋集薪,对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不感兴趣,也从来不信。先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打生打死也好,好聚好散也罢,我都接着,只是不要迁怒于陈平安。”中年儒士缓缓道:“劝你脱离此处樊笼后,以后不要得寸进尺,涸泽而渔,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你和他踏上修行大道之后。
不管是否结为道侣,都应当收敛锐气,不可跋扈恣睢。这并非是什么威胁,而是离别之际,我的一些肺腑之言,也算是善意的提醒。”
照理说两人身份天壤之别,婢女稚圭却极为不卑不亢,甚至当下气势还要隐约压过儒士半头,讥笑道:
“善意?数千年来,你们这些了不得的修行中人,高高在上,画地为牢,拿此地作为一块庄稼地,今年割一茬明年拔一捆,年复一年,千年不变,怎么到了现在,才开始想起要与我这孽障「与人为善」了。哈哈,我听少爷说过一句话,被你们很多人奉为圭臬,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吧?所以说也怪不得齐先生,毕竟……”
齐先生继续前行,轻轻踏出一步,似笑非笑,“哦?”
一步之后。
婢女稚圭脸色微变。
两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一处地方,四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遥遥的头顶上方,有无数孕育着神圣气息的光线洒落而下。
他们如同置身于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井底,那些金黄色的阳光从井口缓缓落下。
中年儒士一袭青衫,衣衫上有阵阵流光溢彩,流转不息。
浩然之气,正大光明。
少女先是面容狰狞,只是很快就恢复脸色淡漠的麻木模样,呢喃道:“六十年佛门梵音,如耳畔打雷,声声不歇。六十年道家符,如跗骨之蛆,竭力撕咬。
六十年浩然正气,遮天蔽日,无处可躲。六十年兵家剑气,如地牛翻身,无处不被溅射。
每一个甲子就是一次轮回,整整三千年了,永无宁日……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所谓大道根祗,到底在哪里,先生书本上的白纸黑字,先生传道授业解惑时的微言大义,我看得到听得到,但是找不到……”
此时少年脖子上的粉金色鳞片微微发热令手腕上螭龙镯子愈发不敢乱动了。她痴痴望向那位正气凛然的中年男人。既是穷乡僻壤籍籍无名的教书匠,也是儒家山崖书院的齐静春,一个连大隋王朝权势貂寺也要尊称一声「先生」的读书人。
少女突然笑了,问道:“先生何以教我,要如何劝我向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儒家那位至圣先师,以及道祖之一,都曾提出过「有教无类」?”
男人摇头道:“跟你讲一万句圣人教诲,也没用。”
少女看似在和这位儒士云淡风轻地闲聊,实则整个人就像一张紧绷的弓,眼角余光不断打量四周,寻找破局的蛛丝马迹男人摇头道:“跟你讲一万句圣人教诲,也没用。”
少女看似在和这位儒士云淡风轻地闲聊,实则整个人就像一张紧绷的弓,眼角余光不断打量四周,寻找破局的蛛丝马迹。
儒士对此视而不见,冷笑道:“我知道你其实有无穷无尽的愤怒,怨恨,杀意。我并非容不得异类,只是你要知道,随意起恻隐之心,泛滥施行慈悲之举,从来不是真正的三教教义。”
“我们家少爷经常念叨,跟读书人掰扯道理,最没意思了。”少女扯了扯嘴角,眯起那双诡异的淡粉金重瞳,“原来齐先生是真的回光返照了,自然比起以往更加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