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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八月底,这日,兆辉和三友俩在一起边喝茶边讨教学问,三友有心给兆辉递情报,就对兆辉说自己二叔今年刚接任吏部尚书之职,虽说三年一考课之事为时尚早,但二叔现下已经在详细了解各地方官员今年初步的政绩,因正四品大理寺左少卿前不久丁忧,此职空了出来,据说有个地方正四品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唐元琎受到推举,要调任此职,职位都是管司法事务,虽说同是四品,但是地方官和京官的意义可不一样,绝对是高升,二叔发觉此人有些蹊跷,但又说不上来,正在调查。
兆辉知道自己舅舅是大理寺卿,但是这人员调动的事,怕不好插口,没懂三友的意思,于是继续请教。
三友倒不觉兆辉不上道,确实说这么点,懂了才怪呢,于是接着提醒:“据说这位唐元琎唐大人的政绩还行,但是在前任吏部莫老尚书手里一直受打压,究竟是什么原因,你舅舅会不会知道点?今年吏部尚书新上任,这位唐大人怕错过这次机会,早就在卯劲儿打点,所以我二叔才起了疑心,毕竟是四品官员的调任,绝不能有差池,但是莫老尚书如今已经致仕,也不好去问他,所以你舅舅能不能私下抽个空,找我二叔主动聊聊这事?”
兆辉以为三哥有事相求,于是立刻答应和舅舅说。
三友觉得铺垫做的差不多了,画龙点睛还剩一笔,又慢悠悠的来了句:“最近秋茶新上,我二叔下个休沐傍晚,说定会带雅俗雅量一起出来寻个茶斋小饮半个时辰。”
兆辉听完,噗嗤一笑,两眼炯炯的看着三舅哥,终于明白说这一大堆什么意思,都激动的浑身不安,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哥才好,这下绝对快嵘耀一步。
三友这才一脸笑意看着兆辉,见兆辉太激动了,好意提醒:“我只是随口说说啊,什么你都要自己都上心打听,确保万无一失,反正,都跟我无关。”说完接着以茶代酒碰一杯。
从三友那儿回来,兆辉立刻着手准备,先去舅舅那里说清来意,请舅舅帮忙。孟大人看姐姐孟羽化这唯一的儿子是一点不比自己亲儿子差,或有更好些,外甥的终身大事怎能不两肋插刀,何况这个唐元琎确实有问题,还真得和李尚书说说。
确定得到舅舅的相助,事情就成了大半,后面就等蹲守结果了,尚书大人下个休沐的傍晚,得看好了,到时候兆辉他舅甥俩,就和李尚书叔侄来个“偶遇”。
好不容易等来尚书大人这日休沐,兆辉提前换了一身白地织金锦面紫色妆花里子长袍衫,颈边翻领碧玉扣,露出沧浪色绫罗内装,腰束黄金蹀躞带,脚着乌皮错金靴,通身讲究的做工,装衬出好一个绝世美少年,这才和舅舅一起出门跟踪李尚书叔侄。
早傍晚时,李尚书果然带着侄女和女儿一起出门了,三人坐一辆车,到了目的地又先下车走走,看看风景,再准备去喝茶。
跟踪许久的舅甥俩,拐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当口,然后舅甥俩装作若无其事的有说有笑的走着,舅舅一路教导外甥要为人正直,走着走着就迎面遇到李尚书叔侄,面对面见到了,自然都彼此热情打招呼,然后相互问候:“您也出来散步呀?”
“这里风景好,真巧啊!”
按理招呼完了,就该告辞了,突然,孟大人想到一事,今日碰巧遇到,正好和李尚书说说。尚书大人本还要推辞改日,孟大人直接道:“李尚书,择日不如撞日,我要说的这件事,不算公事,不值得特意抽空,但和公事大有关联,必须得和您知会清楚,我和您前任莫尚书提过,今日碰巧遇到您,咱们就详细说道说道。”说完就要拉着尚书大人去吃晚饭。
尚书大人觉得可以就在原地听,但是孟大人觉得几句话说不完说不清楚,别叫尚书大人会错了意思,那就不好了,定要一起吃个晚饭好好说,尚书大人只得答应,突然发觉还带了俩女孩儿。孟大人眼珠一转,立刻对外甥说:“兆辉,舅舅和李尚书有要事相谈,要不,你先送两位妹妹回去。”
李尚书吓一跳,怎么能叫兆辉这不省事的送俩丫头回家,别半道上把人带哪去了都不知道,立刻反对:“这样不妥当,孟大人,俩闺女必须我带着回去。”
等的就是这话,正中孟大人和兆辉下怀,吃顿饭可比送一路时间久,也浪漫多了,何况还有后面的计策,于是孟大人立刻说:“那好,带俩侄女一起,我们都去吃顿晚饭,兆辉,帮忙照顾好两个小妹妹。”说完就笑着把李尚书拖走了。
兆辉用平静的表情来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涛,小心礼貌的后面护送两位妹妹,五个人把车御仆从丢后面,只带着贴身丫鬟和扈从,然后一起来到一家名为鸿宾饭庄的豪华大酒楼里,地点是孟大人选的,这里的菜可贵着呢,所以客人不多。
孟大人选了个有大圆桌的雅间,还让小二在外头摆一桌,好好招待尚书大人带来的扈从和丫鬟,聂海峰只好带着江南、寸心、还君等在外坐一桌。
小二一看这爷是常客就知道今晚少不了好处,立刻沏几盏上好的六安茶,端来殷勤奉上。方才孟大人坚持让李尚书坐上首,李尚书再三和孟大人推辞,孟大人父亲嘉国公他老人家身体还硬朗,孟大人虽说品级不如李尚书,却是国公爷世子身份,何况今晚孟大人请客呢!李尚书带了银子,但在这里可真吃不起。
最后孟大人死活坚持,李尚书坐上首,兆辉居左,孟大人屈居右,方便给李尚书倒酒夹菜,俩侄女坐下面,孟大人尤其讨好,叫雅量小侄女坐自己旁边来方便夹菜,兆辉哥哥不太会照顾小妹妹,所以,雅俗只能和兆辉挨着坐。
刚坐好,孟大人立刻赏了小二一锭银子,然后吩咐小二:“上一壶茅台春,店里有什么好菜都端上来,时间不急,先来四菜一汤,后菜让大厨挑新鲜的,现做现吃。”小二快活的答应。想女孩子不能喝酒,兆辉也不给他喝,孟大人又吩咐小二:“把藕粉莲子羹和燕窝汤,先给小姐公子们上着,后菜让大厨务必好好做,定得菜美酒香才行。”小二又快活的答应。孟大人又吩咐小二:“要有点眼力见,好好伺候,爷这边没事的时候,别伸头伸脑的。”小二更快活的答应,忙躬身退下。
菜一上桌,尚书大人抬眼就瞧见兆辉第一个给雅俗盛燕窝子鸡汤,雅俗笑着说谢谢,兆辉也一脸笑意,雅量一边笑着看,顿时觉得被孟大人耍了。
孟大人可机灵了,立刻给尚书大人倒酒,给雅量夹菜,兆辉也给雅量盛了汤,然后孟大人让仨孩子和他一齐敬尚书大人一杯。兆辉连个酒杯都被舅舅强免了,都不知怎么敬,在舅舅强烈示意下,只得站起来给尚书大人敬茶,雅俗雅量也学着站起来敬茶。尚书大人不知道今晚这是搞什么玩意儿。
茶一敬完,仨孩子才坐下,孟大人又责怪外甥,不会照顾小妹妹,要给小妹妹夹菜。兆辉一听,马上问雅俗都喜欢吃什么。尚书大人见孟大人总是这样,正要生气。孟大人立刻安抚尚书大人,对尚书大人严肃的说:“李尚书,我今天要和您说的这人,是一个叫唐元琎的提刑按察使司副使,据说可能会往大理寺调,但是这人有问题,您必须知道。”
尚书大人一听,顿时觉得今晚孟大人是确实有大事真事的,瞬间也就不计较了,于是洗耳恭听孟大人说。
孟大人见暂时安抚住了李尚书,于是又要喝一杯了,可李尚书酒量不好,怕喝多了照顾不好孩子,连忙推辞。孟大人一再坚持,李尚书只得喝点,然后催孟大人说。
孟大人说:“李尚书,今日这事,还真是说来话长,您可得有点耐心听,我保你听完了不会后悔。”
尚书大人立刻点头答应,接着催孟大人赶紧讲重点,为防孟大人又给自己敬酒,索性先发制人,得说了重点才能喝。
孟大人知道李尚书鬼点子多,但是他今晚可不担心,这厢接着吊胃口说:“是这样的,李尚书,唐元琎这人干了些事,我个人觉得完全就是道德沦丧,但是,首先知道这些的人不多,其次,他干的这些事又绝不违法,如果您看这人的履历,只能说没有出过错,但也没什么像样的政绩,好听点儿是稳,按照资历来说,可以调,但是我要说的这事儿您若是弄清楚了,就会知道您的前任莫老尚书有多英明了。”
说了这许多,尚书大人还是压根不知道有什么事,孟大人可真能磨叽。“三纸无驴,废话连篇。”尚书大人心里暗暗骂道,转头又看见兆辉在给雅俗夹菜,顿时又不爽了。
孟大人见李尚书面色不善,接着又抛重点:“李尚书,事发在七年前,当时唐元琎当上正四品知府不久,他有个儿子叫唐实彪,长的奇丑无比,简直就是个站在人堆里癞蛤蟆,我要说的这事,就出在唐实彪身上。”
李尚书一听这话,还以为唐元琎教子无方,养个丑儿子强抢民女什么的。依据李尚书目前所知,唐元琎科考早早成功,早年颇受他当时阅卷老师赏识,一路受提拔直上,几乎达到无数寒门学子奋斗一生也企及不上的高度,毕竟一个祖上毫无背景之人,入仕前十年升迁那般惊人,肯定是有贵人的,不过后来怎么给得罪了莫尚书,所以连忙细听。
故事确实有点长,孟大人觉得也不能再吊李尚书胃口了,不然非得说到明天早上不可,于是认真说:“唐实彪不但长的猪不像猪,猴子不像猴子,还字都不识几个,老大个人一无所长,仗着有个能耐的爹,整天就只知道打架斗殴,吃喝烂赌。”
李尚书更认真听着,孟大人接着场景一转,说:“唐元琎养出这样的儿子,他就是再有本事,别人也不敢和这样的人结亲家,否则,等于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不是。”说着还忍不住一敲桌子。
李尚书听的更认真的了,仨孩子也时不时的被吸引,屋里突然渐渐安静下来。孟大人接着说:“这个唐实彪当年都二十出头了,却还连个有意向的人家都没有,唐元琎的媳妇马氏为了儿子的婚事四处费心打听,但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是死都不愿意沾惹这家人的,可马氏又不愿意屈就寻常门户,定要说个官宦人家的闺女。也就是在七年前,青阳县县令汤清美家里出了点事,因为这汤县令的老丈人蔡员外原是个大地主,蔡员外走后留下九百多亩地,又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汤县令的媳妇蔡氏,本来蔡员外将所有家财都立了遗嘱,留给自己的独女,就这时,蔡员外的侄子蔡志银突然跑出来和堂妹打官司,以堂妹已经嫁人为由,要将大伯留下的全部家产据为己有。蔡志银大约背后有人撑腰,就和县令夫人一直把官司打了上去,最后这桩官司落到了当时还是知府的唐元琎手里。”
说到这有点眉目了,这桩案子究竟怎么处置的,可见唐元琎人品,蔡员外留了遗嘱,侄子不是嗣子,蔡员外的遗产按律按理都应归蔡氏,不过,这和唐元琎儿子有什么关系?尚书大人于是听的更专注了,忍不住凑近孟大人,仨孩子也渐渐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