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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行。”蒲寻雁摇了摇头：“之前有人入了山门便每日与家中妻子往来信件，茶饭不思，常常惦念，没多久就弃了修道，回家去了。”
赵山山道：“人家小夫妻愿意，门派何必干涉，凡人一生不也是种活法？”
蒲寻雁却摇了摇头，一向活泼的脸色暗淡了几分：“突然入了门派，修道之路孤独，生活变化太大，很多人不适应。若不给他们些外力逼迫，很多人便会走，走了却又后悔。”
那个男人的妻子是个凡人，虽得了男人精心照料，依然六十出头就没了，男人离开太和派时已是炼气二阶，寿命还有十几年，便又千里迢迢来寻山门。
男人来的时候便是蒲寻雁去见的他，本来面上还带着些重回山门的兴奋，但他看到蒲寻雁那一刻，竟伏在地上哀嚎痛哭。
久病床前无孝子，妻子也是这个道理。他照顾妻子的最后两年根本谈不上什么琴瑟和鸣，只有疾病和死亡带来的彼此折磨，呻吟和哀嚎即使在睡梦中依旧搅扰着他。
妻子死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解脱和重获新生的庆幸。
但他见到蒲寻雁的那一刻，便知道什么新生都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蒲寻雁面貌仍如当年，岁月痕迹丝毫不显，连神情心性也依旧如少女一般。
男人境界低微，虽然寿命还有些年月，但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已经是一个老人了。
蒲寻雁将他送到他当初的弟子居所，他却再也没有出来，只每日吃两个杂使送到门前的馒头。
突然有一天，杂使发现馒头也没人动了，小心翼翼推开那扇尘封十几年的门，男人已经老死在里面。
墙上，地上，桌上，密密麻麻刻着“悔之晚矣”之类的字样。
床头还有一本小册子，因为屋中没有灯，他又将窗户掩得死死的，十几年眼睛早便坏掉了，所以小册子上的字迹歪七扭八，墨迹糊成一团，十分难以辨认。
杂使将小册子送给蒲寻雁，蒲寻雁良久才认出“太丑”、“老”几个字。
她恍然明白男人为何躲在弟子房中十几年不肯迈出一步。
蒲寻雁讲完便有些沉默，眼神有些悠远地看向前方气势恢宏的真阳殿，不知在想什么。
苏芒也很沉默，但与蒲寻雁不同的是，他的内心并没什么波动。
他隐约能感受到蒲寻雁有些沧桑的心情，但他毕竟才十几岁，就算加上上一世，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而且从未体会过老去的滋味。
身强体健，精力旺盛，便是身边的朋友，也都如他一般正当年少。
男人的经历固然可悲可叹，但听在苏芒耳中也不过是一个值得品评一番的故事罢了。
甚至隐隐还有些对男人耽于情爱，道心不坚的不屑。
在他看来，既然决定了便不该后悔，在山中思慕妻子，回山下又贪恋修士寿命，两者皆想要，而两者皆不可得，何等的可笑？
苏芒又把自己与那男人对比一番。
他此来太和派，就是为了解除城主府一事隐忧，之后有些修为在身，还能在这片大陆过自己的逍遥日子，目标明确，可不会像这人一般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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