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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救曲沃的,当然是齐军,是齐庄公亲率的齐军。此次伐晋,齐军进展神速,齐庄公洋洋得意,他亲率齐军向晋国国都新绛方向推进,很快推进到了离新绛不足百里的荥庭。
荥庭,今山西翼城东南。齐军如此强悍,这令晋国中军将范匄终于有些慌了。
自己下了一盘彻底剿灭栾氏家族的大棋,其根本前提就是随时可以将齐军敲死在晋国境内,谁曾想齐军战斗力居然如此强悍,推进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如果齐军继续推进,而且是直接朝曲沃推进,那就完蛋了!
范匄下令,务必将齐军挡在荥庭。据说,当时范匄的军令用了不惜一切代价的措辞。
甚至,范匄将风给放了出去:齐军如果超过荥庭,那就会死很多很多人!
荥庭保卫战,就这样打响了。
这是晋军与齐军之间一场大规模的攻防战,准确来讲,这是晋军对齐军的一场阻击战。齐军来势汹汹,尤其是南北两路齐军按计划横扫了晋境后,现会师于荥庭,士气极其高涨。
而固守荥庭的晋军刚经历过国内一场殊死的权力斗争,再加上之前卫军惨败、朝歌失守,而晋军主力强攻曲沃数月而未下,更兼荥庭守军并无名将,尤其是中军将范匄一直不敢亲临前线,这使晋军士气极其低落。
我们一直在说,冷兵器时期的两军对战,关键中的关键,绝对是士气。如今齐军士气盛而晋军士气衰,这仗还怎么打?
公元前550年秋,晋齐荥庭之战,战事极其惨烈,最终齐军大获全胜。晋军伤亡惨重,尸体堆积如山。
齐军虽大获全胜,但战损也相当大。齐庄公知道晋军的战斗力应该不会太差,所以,当齐军攻占了荥庭,推进到了晋国的郫邵城时,齐庄公下令休整。
郫邵,又称邵亭,今河南济源西。在这里,齐庄公除了清点战利品外,对将士们进行了战时的论功行赏。
然后,齐庄公下令,在少水祭天,并修筑京观。
少水,即沁河,地处晋国重镇长平以西。少水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一条很重要的河流,后来的秦国,在向东扩张的过程中,以少水为依托建立起了一条少水战力防线,该防线北起山西安泽县马壁乡,南至阳城县润城镇,长达百余公里。
可以说,正是这条战略防线,在秦赵长平之战、秦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如今,齐庄公在少水祭天,此举在当时被称为“封少水”,并在少水边修筑了高大的京观。
京观,又叫“武军”,就是将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土堆上面建一个门楼,这个门楼就是“观”。
京观是当时军中一种习俗,既掩埋了敌军尸体,又显示了军威。
由于此次齐军趁晋国内乱举兵讨伐晋国,并取得了节节胜利,一举攻占晋国多个重要城邑,尤其取得荥庭之役大胜。
这对近五十年来相继在鞍地之战和平阴之战中被晋军打得落花流水大败亏输的齐军来讲,是扬眉吐气的一次对晋复仇行动,是对齐国列宗列宗最漂亮的交待。
齐庄公认为自己功莫大焉,必须借机鼓舞士气。这等级别足以载入史册的大胜,应该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纪念,告诉他们祖先曾经的荣耀,以及武功的重要。
齐庄公的想法没错,但错就错在他应该在全线击溃晋国后再行此事!
因为别看齐军此次讨伐晋国是那么顺利,主要原因在于晋国根本没有认真跟你齐国佬打!
要知道,晋军主力,此时正在围攻曲沃。荥庭之役,只是晋国杂牌军与你齐军精锐在打!
还有,这其实就是范匄的策略:就把你齐国佬给放进晋国来。你的战线越长,对你齐国佬越不利!当你齐国佬陷入到漫长宽阔的晋国腹地时,就极有可能是你齐国佬全军覆没之时!
如果齐军趁着得胜之军迅速向曲沃推进,那极有可能春秋历史将会改写!
因为,当时的栾盈正在曲沃牵制着晋国以范家军为主的晋军主力,且苦苦支撑了数月之久。无论是曲沃城内的栾家军,而是围攻曲沃的范家军,都是疲惫之极,已然是差不多油尽灯枯之时。
如果齐庄公抓紧时间,迅速向曲沃推进,那极有可能齐庄公率领齐军与栾盈的曲沃军里应外合,全面彻底地、干净利落地消灭范家军!
而一旦范家军灭亡,那晋国其他各大家族,无论是同出一脉的智氏、中行氏和程氏,还是韩、赵、魏三大家族,分分钟可能倒戈,转而拥护栾氏。
如果那样的话,栾盈与齐庄公密谋了将近两年的计划便可以成功。
栾氏将成为晋国的实际掌控人,齐国将获得中原东部大片的利益!
齐国凭着这些利益,完全有可能成为新的春秋霸主,至少是可以形成当时春秋江湖晋国、齐国、楚国三强鼎立的新局面!
但是,齐庄公失算了。他的好大喜功白白浪费了大把宝贵的时间。栾盈在曲沃城内苦苦抵抗死命血战时,齐庄公居然还少水在建京观!
齐庄公显然不是一位合格的军事将领,至少,不可能被笔者认定为一员春秋名将。
在少水,齐庄公得到了确切的关于栾盈的情况:栾盈的曲沃城被围困数月后,已然弹尽粮绝,支撑不了几天了!
啊?你栾盈这般没用?那你栾盈这支内应不就作废了?那寡人还能呆在晋国吗?
快撤快撤!齐庄公这一次非常果断,他迅速居然下达了全线撤军的命令!
这命令一下,当然是害死了栾盈。听说齐军撤退,范匄大喜,他本就很担心齐军再次进军。齐军与栾家军围绕着曲沃城,里应外合的情景当然不止一次在范匄脑海里浮现。
如果齐军继续向曲沃推进,那以为曲沃根据地本已成为困斗之兽的栾家军,不但获得喘息机会,凭栾盈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网,再派人与戎狄、秦国等联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甚至,全世界所有被晋国压迫过的诸侯和戎狄,都可能会选择联合起来,在曲沃外围与齐军里应外合,将晋军打成猪头三!
一旦晋军落败,那晋国内部复杂的权力关系网中的韩、赵、魏等一向与范氏不怎么待见的大家族,自然就会倒向栾氏家族。
于是,范氏家族可能因此而被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