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因为魔刀早就先一步击穿云中君的心脏。这回,他的灵核碎裂了。
跪了下去。
“呼……呼……”
但,还没有死。
“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要杀你的,另有其人。”
说着,伍六七丢下魔刀,将一直背着的刀抽出来。
云中君粗粗一瞥,便知那只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破铜烂铁。
但握着它,伍六七从没露出过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能让云中君清晰可见的愤怒。
方士疑惑了。
“那是……什么……”
伍六七的语气倒还是平淡。
“这把刀是一个叫徐大宝的人精心打磨的。你记得这个名字吗?”
“哼……哪来的,无名之辈……”
“想来也是。像你这样不把人当人的家伙,肯定早就忘了自己杀过多少人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被这问话戳中笑点,云中君浑身都散发着即将消散的金光,还是摇晃着握紧天照。
他的表情完全不存在愧疚反悔,只有理所当然。
“这天下的,一切……山河之景,黎民之命,都是,陛下的!我等,以陛下之名……行事,皆是为了,国泰安康……又怎会,在意,小小的牺牲!”
“所以在你眼里,桃源村算是小小的牺牲对吧?”
“是,又怎样!不过是,一介刺客,岂能理解……我等的理想!”
“行了,我听够了。虽然我很想再问问你之前在哪里见过我和阿星,不过你肯定不会说。”
伍六七将短刀一横。
“就让这被牺牲的人们送你一程吧。”
“区区……刺客!”
天照燃烧起来,就像是燃烧了云中君残存的灵基。他身上的金光随之增大。
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劈砍!
咔嚓——
然而不知是金光太耀眼,还是眼睛已经不行了。云中君并没有看清伍六七。
只感觉刺客低身拦腰一刀,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血溅当场,躯体自燃。
云中君,灵基消灭。
…………
……
随着云中君的消失,这云霄阁也仿佛亮堂了一些。或许是他无意识散发的那些金雾也跟着消失的缘故吧。
疲惫的伍六七望着手中的短刀。
“对不住了,大宝。”
看着它裂开,破碎,掉了一地。
虽说是阎小罗打造,又经过徐大宝细心打磨,但终究只是普通的刀。一路战斗到现在,也是够为难它的了。
“谢谢你。”
伍六七将刀柄与刀身碎片放在一起,对着它们合掌鞠躬。
顺便,他也姑且感谢一下云中君。
托这个方士的福,他已经完全熟悉了魔刀,找回了过去的感觉。他从未感到如此畅快。
手指一甩,丢在地上的魔刀飞起,落入刀鞘。
是时候去跟立香会合了。
*****
“……覆灭与新生这一法则的象征。”
覆灭与新生?立香心说你还挺能拽词的。
这玩意说白了不就是。
“‘乱世’的概念集合体吗?”
天子背着手。周围的景象变化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很让人心情平静。
“正是。夏朝之前,在这大地上生息、消亡的部落。夏朝之后,二十四朝的兴盛与衰退。每个旧秩序都会经历的动荡、分裂、崩坏、毁灭,从中诞生新的秩序。吾便是这混乱时期的集合。”
现在立香确信,这时而变化的景象是天子的心境。坦然说出自己的身份,让他感到平静和愉悦了吧?
但是。
“乱世的集合体……”戈尔德鲁夫连连摇头,“你这设定也太大太抽象了吧?”
“哦?走遍诸多世界的迦勒底,会对此感到疑惑吗?”
天子微微一笑。
“战火熊熊,生灵涂炭。人们或为躲避战乱而隐居苟活,或为实现抱负而纵横天下。心灵会变得更为纯粹率直,也会更为虚伪狡诈。乱世充满了决定未来的力量,说能左右泛人类史的走向也不为过。
“每逢新旧秩序更替,这庞大的力量便会在泛人类史上刻下浓墨重彩的笔迹。它早已形成,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现身罢了。”
“这个时机就是蛇影吗?”立香问道。
“不错。你可知蛇影为何创造这根源地?”
“根据我们的推测,是想从这里向地球输送……”
说着立香就反应过来了。
“难道说……他们召唤了你,然后向地球输送‘乱世’?”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天子慢慢踱步。背景的草原忽然吹过一阵风。
“蛇影希望输出的,是‘覆灭与新生’这一轮回的概念。他们为这世界定义了乱世,在此基础上召唤了与之相关的从者。白起,曹操,云中君,每个人都在乱世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只要乱世持续,对蛇影而言就足够了。”
所以蛇影才没有一开始就创造和平的世界,因为他们要的是乱世这个过程。立香懂了。
新的疑问也出现了。
“这个概念的输出对他们有什么作用?”
天子摇头。
“这就不是吾所能知道的了。但是迦勒底的天才,你应该猜到吧?”
“多谢夸奖。”达·芬奇说,“还记得咱们推测的,蛇影正打算‘替换人理’吗?”
戈尔德鲁夫接话道。
“干涉根源,替换人理……难道要用这乱世来替换?”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可以这样理解。所长你也看过小说电影吧?你觉得一个完整的故事需要什么要素?”
不知道达·芬奇为啥这么问,戈尔德鲁夫还是稍微思考了一下。
“肯定要有完整的情节吧?故事的开端,发展,冲突,最后再来个漂亮的结尾。”
“没错。如果说蛇影想创造的新人理——姑且这样说——是一个新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一定要有冲突的要素。但二次元并不像泛人类史那样绵延至今,所以蛇影要创造新人理的‘过去’,为这个‘过去’以及‘未来’设定潜在的规律。”
“乱世就是其中之一吗?”
“毕竟这就是泛人类史啊,战争与和平交替登场的轮舞曲。恐怕今后相当漫长的时间里,人类都无法摆脱它。吸收根源地的‘乱世’概念来组成新人理,估计另外两个根源地也是类似的情况。这就是现阶段我能想到的答案。”
分析实际有理。戈尔德鲁夫都要忍不住拍手了。
不过达·芬奇话锋一转。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乱世的概念会是个从者。”
“这,奇怪吗?”戈尔德鲁夫问道,“从者不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
“别把从者想得那么方便啊。概念集合可以成为从者,但前提是要有合适的形象。光靠概念本身只能形成魔术层面的能量,不可能成为有形体的从者。”
“可能因为乱世的力量够强?”
“我不认为是那样。所长浏览迦勒底从者记录的时候,应该见过一个叫‘安哥拉曼纽’的从者吧?”
“呃……就是那个浑身一片黑的家伙?”
“他被定义为‘此世全部之恶’,可谓是‘恶’的集合体。但他原本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青年,被灌输了恶的概念,才变成了这样。
“就算没有肉体,哪怕是画像,是口口相传的形象。只要是概念集合体,就一定会有人们普遍认可的明确形象来承载它,然后才能成为从者。”
达·芬奇顿了一下。
“所以天子大人,你是与什么形象融合,才变成了从者呢?”
这一问,让背景变成了繁华盛开的阳春三月。
天子的笑容也比刚才更开朗了些。
“能注意到这些,不愧是迦勒底的天才。虽说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既然你问了,吾便不得不回答。其实答案早已明晰。”
“明晰?”立香不懂。
“与三国相关,认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一循环,心中抱定了‘乱世终将再现,也终将消失’的念头,却不属于三国时代的那个人。”
天子说这些的同时,达·芬奇已经在查资料了。
查到的结果,只能让她感叹怎么没早点发现。答案一直就在“修庵”这个名字里。
她苦笑着。
“你是,【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