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斧圣工……”
亢龙知道败因,只是这实在难以置信。
在那样的高度,那样的混乱中,视线想要捕捉到赵云的动作都无比困难。而这个女人竟然一醒过来就准确地在赵云手中造出龙枪。
“……真是厉害。”
除了这句,亢龙已经说不出别的了。因为这其中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废墟之中,一时间无人说话。
连达·芬奇和戈尔德鲁夫也愣在原地。明明已经胜利,却还未能从余韵中清醒过来。
他们见证不只是一场战斗。
踌躇满志踏上征程,面对强权徘徊逡巡,在失败中迷惘失落,但最后总能义无反顾地追逐理想。
这正是乱世群雄的“一生”。
在这样的战斗中,技巧的优劣和力量的强弱,似乎都不足以决定结局。
每个人做的,只是毫无保留地倾注一切,竭尽全力让它们发挥最大的价值。
然后将决定权交给命运。
*****
一阵沉默过后,戈尔德鲁夫小心翼翼地问。
“我,我们赢了吗?”
“我想是……啊。”
达·芬奇这才注意到,管制室的各项监测系统都显示出了应有的数据。
“至少可以确定蜃楼遭到了重创。但是……”
技术顾问认真检查了从者雷达以及魔力监测。
“……亢龙的灵核仍然健在。”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立香连忙护住已经瘫坐的修玛。伍六七和赵云对视一眼,喘口气,再次握紧武器。
亢龙却是微微一笑。
“不必惊慌,迦勒底。”
咔咔咔——
身上的黄袍突然出现裂痕,越来越多。
砰——
爆发四散,化作星空般残渣,融入空气。
“吾,已经败了。”
达·芬奇很不确定。
“但你的灵核几乎没有受损,你的魔力也仍有残留。”
“吾与蜃楼融为一体,所以吾的确仍有一战之力。但与方才已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亢龙伸出手,对着龙椅。
“吾扮演末代的帝皇。象征帝皇之身的黄袍碎裂,便是大势已去的证明。既已落败,旧秩序就该早早退场。”
手中发光。龙椅下面晃动起来,鼓起一大团漆黑的物质。
它缓缓展开,在地上铺开均匀的圆形。
达·芬奇在上面看到了完整而相当复杂的法阵。正中央是一块半人高的猩红水晶,立在乌黑的底座上。
“这就是圣杯?”
亢龙点头。
“以你们的话来讲,应该叫‘大圣杯’更为妥当吧?那水晶便是圣杯的核心,只要将其破坏,这世界就会慢慢崩坏。”
“等等!”戈尔德鲁夫连忙问道,“光破坏不行啊!灵魂呢?”
“不必担心,白起和云中君早有准备。圣杯之下是庞大的容器,灵魂寄存其中。它们都经过了罗刹街的筛选和调整,随时可以被投入新的躯体。破坏圣杯的同时,便可将它们传送出去。”
“啊?真的假的?”
“破坏圣杯核心后,世界崩坏将从最外围开始。活着的人们会经历一次死亡,灵魂逃向容器。只要利用这段时间传送就好,不会漏下一个人。”
也就是世界一边崩坏,灵魂一边传送。等崩坏到圣杯这个位置时,迦勒底早就完事离开了。
达·芬奇脸上刚有点欣慰之色,忽然想到个问题。
“你说‘罗刹街’筛选和调整的灵魂?”
亢龙笑道。
“你想得不错。罗刹街已经消失,接下来涌到这里的灵魂都是最为原始的状态,无法被直接投入新的身体。但这个问题,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达·芬奇也笑道。
“是啊。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算什么技术顾问?全体注意!”
她使劲拍着手。
“马上各就各位做好准备!把桑基恩和刑部姬都叫来!要开始忙啦!”
管制室马上人声鼎沸。工作员们为了这一刻已经演练过许多次,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工作。
伍六七和赵云终于放松下来,相视而笑。修玛干脆躺下了,这样还能恢复得快些。
立香也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时,亢龙已经独自走远。
“请等一下!”
他追上去。
“那个,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止步的亢龙先是一愣,又呵呵笑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也许白起和云中君的举动帮到了你们,但那不过是结果论而已。”
“没有关系。即使理念不同,我们也的确在你们的帮助下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这与吾无关。如你所说,吾是概念的集合,没那么简单改变想法。吾仍然坚信吾的道路没有错。”
“我知道。”
“只是……”
亢龙顿了一下。
“……你们的道路,也同样值得期待。越是艰险,胜利就越有价值。今后必将会出现远胜于吾的强敌。但以你们的意志,或许真的能走到最后吧?”
“我们一定会的。还有,我想问个问题。”
立香有些犹豫。这个问题其实无关紧要,只是他自己的好奇。知道亢龙是乱世化身时,就想着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你会在这个世界,这片土地,以这个形象现界?”
“唔。”
“我们见证过许多战火纷飞的世界,也经历过毁灭国家的战争,但都没有见到类似你的存在。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听到这个问题,亢龙转过来正对着立香。
“在你看来,乱世仅仅是新秩序毁灭旧秩序的仪式吗?”
被反问的立香稍作思考。
“除此之外还是什么?”
亢龙面色严肃起来。
“新秩序的诞生,并不意味着全盘否定旧秩序。继承旧秩序优秀的文明,加以传承发展,才是真正的新旧交替。纵观泛人类史,只有这片土地实现了。”
“只有这里?”
“只有这片华夏大地,自五千年前至今,无论多少朝代在乱世中毁灭,它们的文化和历史都不曾断绝。因为历朝历代都在编纂文字,整理历史。故而吾会在这里得到最强大的力量,吾也只可能以这种姿态显现。”
“延续……原来如此。”
“人们谈论历史,不该置身事外,将其看做故事。现在活着的每个人,就是历史本身。未来的人类会如何评价现在发生的一切,完全取决于活在当下的你们。”
亢龙再次背对立香。
“迦勒底的御主,吾知道你在担心如何恢复泛人类史,如何让泛人类史延续。那的确是一条连吾也无法想象的道路。”
“是的。我不知道未来的人们要怎么接受这些。”
“若是感到困惑迷茫,就先从记录开始吧。记录曾经的一切,记录现在发生的一切。你们记录的所有文字都将成为历史。只要还有人类存在,就如实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然后平静面对他们的评价吧。”
也就是“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既然所有人都是历史的一部分,那他们有资格得知真相。
只是这完全违背“魔术神秘性”原则了啊。立香心中苦笑了一下。
“我会记住的。多谢赐教。”
“不必言谢,只是败者的一点经验之谈罢了。去吧,迦勒底。”
亢龙缓缓走向皇宫之外,再没有回头。
“或许将来有一天,你我的道路会再次交错。”
*****
走出皇宫大门,来到宫门前的楼梯时,亢龙看到了那个女人。
“陛下!”
穆桂英又惊又喜,刀拄着地,一瘸一拐地走上去。
跪下。
“臣护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无妨,穆将军。你一人抵挡众多敌军,辛苦了。”
“多谢陛下关心!既然陛下平安无事,是不是说反贼已被全数剿灭?”
亢龙背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