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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的户籍管理非常严格,如果陈隆固想和陆允川他们一起回到双湖大队长居,理论上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但好在当下的社会环境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现下正好是知青大回城的时期,他们在和大后屋的老支书商量后,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先让陈隆固申请知青回城。
等他回到老家后,作为待业知识青年,他的自由度就大了,不用再像现在一样受限制,没有谁会再去关心他的行踪。
陈隆固当初是因为坚持和齐双乐结婚才和家里闹僵的。
齐双乐自出生起就和父母哥哥在山里种蘑菇,父母去世后就和哥哥一起种蘑菇,常年在各个山区的菇寮流浪,连户口都没有。
在身为双职工的陈父陈母看来,就是典型的山里流民,绝对和自己儿子门不当户不对。
在接到儿子的信,说是想娶这么一个媳妇后,老两口直接拍了电报过来呵斥儿子,声称陈隆固如果敢结婚,就要把他赶出家门。
没想到陈隆固牛劲上来,撕了电报,居然直接把婚事办了,还托老支书给齐家兄妹添了户籍,为此他还不要补贴,当了两年的代课老师。
一副要在大后屋扎根的样子。
后来孩子都生了俩,陈父陈母看在孙子孙女的面子上,态度都有所缓和。
在大前年大后屋遭遇山体滑坡时,陈父甚至还专门跑了大几百公里过来探望。在国家开放知青回城后,还连连来信催促,希望陈隆固一家能够回城。
但那时陈隆固沉迷改良香菇,回城的事也就搁置了。
现在因为陆允川的缘故,他重新联系家里,表达了回城的意愿,家里也是喜出望外,所以,两方努力之下,一切都水到渠成。
因为在庆大霉素这事上,陆允川算是帮了郭大姐,也就是老支书儿媳妇一个大忙,加上陈隆固还是患者家属,两相叠加之下,老支书也花了大力气,托关系把陈隆固的知青回城申请加急递了上去。
经过了小十天的时间,申请也算是顺利办下来了。
好消息接踵而至,大家的神态更加放松,陈隆固甚至说起了公社里的新闻:
“你们还记得那个宋代大官的古墓吗?”
他的手往身后的山里指了指,语气轻松:
“老支书在咱们去医院那天,就把大官墓被盗的事儿报上去了,好像第二天县里就来了几个专家,围着那个大官墓考察了半天。
就在你们出发之后的第二天,县里就开进山里一大队人马,说是专家论证完了,必须立刻抢...对了,抢救性挖掘,当天就一连好几个帐篷扎在黄树尖。”
他想形容一下当时的场面,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就只能简单的描述自己的感受:
“那个架势,跟发现皇帝陵差不多,公社好多闲着的劳力,不论男女,都被召到大墓那边去挖土了,一天就能有好几毛钱呢。
大家都说,这个大官死的时候没给家乡做什么贡献,没想到几百上千年之后,倒是带着家乡人发了一笔财!”
话音刚落,三个人都发出了一阵笑声。
大笑声引来了孩子们,他们在父母的带领下,从菇场的一侧走过来,应该是陪着刚干完活的家长们一起回家。
看见陆允川和戴裕迟回来了,大家都围上来打着招呼,陈松源最调皮,甚至直接爬到戴裕迟背上,让他给自己讲之前没说完的故事。
夕阳落到他的小脸上,陈隆固都有些看痴了。
他突然喝完了杯子里酒,转头看着陆允川:
“这片大山,我呆了十年,曾经以为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后来有了双乐、松源、惊蕈他们,我才知道,家在哪儿。允川,如果不是你,我差点......”
土酒上头,把他那句“没有家了”堵在了嘴里,也熏红了他的眼睛。
缓了一会,这个汉子才咳嗽了一声,故作轻松:
“马上我们又要搬家了,这次是跟着你,双湖大队的落日也会这么好看吧......”
陆允川看着忍着眼泪的陈隆固,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举起酒杯,撞在了陈隆固的杯子上,轻声说了句: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