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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看去,皇帝失落地走了,转身去了冷宫。
冷宫里前朝的太妃摇身一变成了公主,皇帝又将一些宫女命名公主,得到召幸后便驱逐出宫。
母后说皇帝是心里有个人,但现在只能找与她眉眼相像的人替代。
孤不明白,为什么不抢来,独独看心上人与别人成婚才悔恨。若是换作孤,便要用尽全力让心上人陪着自己。为什么要看她幸福,孤做不到放手。宁愿被怨恨被厌弃也要留住她,因为这样记得更久一些。
于端和姜淑华成婚一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女儿。姜淑华格外怜惜,唤她于槐序。
四年后的春日,姜淑华牵着小槐序散步,在廊桥上缓缓走着。一池桃花水流动淡香,于槐序好奇地看着那树枝被花压弯了,风吹过就颤巍巍落下胭脂泪。
这两年于端总推脱政务繁忙,频频进宫,姜淑华隐隐不安。
就像是印证她的猜想,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她加快了步伐,于槐序不得不跟上。
可是突然姜淑华停住了,看着眼前的夫君搂着娇艳的女人,他的桃花眼泛着微红,那个媚态的女人柔弱地捏着帕子笑。
“哎呀,是姐姐吧?今日可是巧啊!端郎,你怎么不说话呀!”那娇滴滴的声音让这番美景辜负了。姜淑华只觉得一阵恶心,她的甜蜜突然被撕裂开一道口子。
“素英,我……”他心虚地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了。姜淑华想笑,却落下两行泪来。
姜淑华拉着于槐序往回匆匆地走,吹落了柳叶儿,两人都不敢回头。
姜淑华只觉得血气如潮水翻涌,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却感到腹部隐隐作痛。
回了院,她让于槐序先去找侍女玩。姜淑华饮了一口热茶,躺在冰冷的床上流泪。
于端赶来,却被侍女拦住了。他站了一会还是回去了,姜淑华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气急。
夜里姜淑华就昏睡不起,血水泼洒在地面,姜淑华只是微弱地呼吸着,湿透的鬓发被风吹得冰凉。
疼痛带走了一块未成形的可怜孩子,姜淑华看着熬好的药,迟迟不肯喝。
汤药散了热气,姜淑华灯光下含泪的双眼,于槐序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浮上淡淡的红晕。
于端像是要冷冷她的性子,没有来看望姜淑华。
窗外没有人,只有月亮藏在云里,烛火熄了,姜淑华的枕巾湿了印子。
从此她的身子落了病根,未愈的心也在风中冷透。
院里那棵梅树也不知怎么不开花了,一直光秃着枝。
恩爱都像那棵开不了花的树一样,曾经的誓言许给了东风。谁想到东风凉薄,没能如愿白首。
那个女人进了门,养在偏院里,唤作莲姨娘。日光高升,却照不到姜淑华的心里。
下雪了,姜淑华看向那棵梅树。伸手接过雪,湿冷渗进每一处肉中,在夜深化作纠缠不清的梦。
沉寂几年以后,姜淑华执意要拿那个木匣,趁着于端进宫她来到了书房。
隐蔽处藏着一只带锁的木匣,上面雕刻的纹样看起来眼熟。姜淑华拿着锤子狠狠砸了几下,或许是病了太久力气不够,锁依旧是那副样子。
她将木匣放在一旁,寻找自己放着簪子玉镯的匣子。
拨弄书架上的东西,她发现了那只木匣。
幸好没有上锁,他知道她不会来他的书房。
她打开木匣,东西都好好的。只是多了一把钥匙。
她看了看钥匙又看了看锁,心底有个声音说,若是打开了这个木匣,你所有的幸福都会被付之一炬。
她还是打开了,木匣打开是一块布料,上面有着暗黑色的字,像是血书。
这布料触感竟如此相像,那是阿兄惯用的料子。她仔细辨认着字迹,越看越觉得心凉。
“岁杪不孝,此书应是绝笔。儿非病亡,乃是于端小人设计暗害……”
越看下去,姜淑华越觉得自己荒唐。除却这血书,还有沾着血的家书,一共四封。
“父亲大人,小妹的婚事需要速速定下。于端想要求娶小妹,此人品性不佳,不是小妹良缘。望父亲早做决断,儿在这里一切安好,勿念。”
“父亲大人,家中一切是否安好。儿一切安好,勿念。”
“小妹,阿兄为你挑了生辰礼,等生辰宴上揭晓。阿兄一切安好,勿念。”
“初及此镇,病情出乎所料。方子在研究中,一切安好,勿念。”
她每读一封,都觉得心被扎一样。时隔多年,这些信才得见天日。
这些本应该由信使送往姜家的信,都被于端拦截了。
可怜这么多年,她一直自责是平安符求的不灵。
可杀死阿兄的人,是自己的枕边人啊!
她感到天旋地转,那簪子坠地,玉镯碎裂不是巧合,是阿兄在告诉她啊!
信后面是诗,曾经她写过的诗,她的小像,还有密密麻麻的想要得到她的妄语。
精心编织的笼子碎了,姜淑华捂着胸口喘气。是她,如果不是为了她,阿兄怎么会被于端记恨上啊!
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像被刀剜过,疼痛从骨子里密密麻麻,让她发不出声音。
阿兄准备给她的十六岁生辰礼,那只漂亮的铃铛镯子,变成了于端精心为她挑选的礼物。
温柔体贴全是伪装,于端只是爱自己的脸。他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随后腻了又去寻别的绝色。
皇帝,当今圣上,竟为他准备各式各样的美人。
“为什么!”她拿着金簪,泪如雨,她的一切都变成了可笑的捉弄。
“姜淑华?”于端第一次这么叫她,发现她身边打开的木匣更是一惊。
“你都知道了。”于端看着姜淑华通红的眼眶,又起了一丝怜爱。
他喜欢好掌控的美人,不服软他不愿意迁就。之前姜淑华端着没来寻他,他自然也不能前去。
可谁想到,她竟来到了书房,发现了这些事。
他想要拾起什么,姜淑华将东西都搂在怀中,盯着他。
“别想拿走证据!”姜淑华的眼神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肉下来,于端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泪痕。
“别碰我,你真是卑鄙!”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怀中是那些陈旧的信纸。
“害死了我的阿兄,处心积虑接近我,又骗取我的真心,与我成了夫妻!”姜淑华喊了出来,她喘着气,“我怎么也没想到,阿兄根本不是病亡,是被你活活毒死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拿着金簪,看着于端。
“我就是恨他!凭什么他占尽了风头,文才出众,样貌气质更是不一般!太子殿下都对他亲热许多,明明大家都是伴读!”于端想起从前的事,语气更加疯狂,“我就是不想他占尽一切!我偏要夺!他护着你,竟丝毫不让我知晓你!可那春日宴会里我一眼就看中了你!他百般阻挠,那么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于端将金簪夺走,狠狠打了一下她的脸。
“为什么你们兄妹两人都有这么一双眼睛,让我看见就想起那些事!我恨极了!”于端将姜淑华压在身下,“可你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还给我生育了女儿!你嫁给了杀害你兄长的人,爱得心甘情愿!你兄长在九泉之下恐怕是不能安息了!”
于端将碍事的衣裙撕碎,裸露的肌肤掐出青紫。
“你要永永远远记得,你嫁给了我!”姜淑华拼命反抗着,无奈力量悬殊,她不占上风。
她胡乱地把东西砸过去,不知什么命中目标。听到闷哼一声,于端倒了下去。
她抱紧那些证据,逃出了书房。
证据托可信的人给了姜府,而姜淑华回了屋。
“槐序,阿娘想吃蜜糖花了!”她看向一旁的女儿。
“好,我马上给阿娘挑去!”于槐序见娘亲第一次这么有胃口,高兴地走了。
姜淑华看着女儿越来越远,她终于克制不住咳嗽,帕子上依旧是血。
梅花还会开吗?她还是等不到了。
于槐序拿来一碟糖花,姜淑华虚弱地拿起一朵看了看,却没吃。
“去玩会吧,阿娘想睡会再吃。”姜淑华安抚女儿,见她一步两回头更是摆摆手,让女儿放下心。
金簪划开肌肤,她平静地感受到血慢慢流淌,她紧紧握着簪子。
“阿兄,素瑛来陪你了。求你原谅……”
和离书上摆放在桌上,一如当初的婚书一样。
可她没能如愿,苏醒的于端硬是用药将她唤了回来。她沉默着,于槐序抱着她哭。
“你就算死了也是于夫人!”他当着她的面撕毁了和离书,撂下狠话离去。
她只是摸着女儿的头发,她也想活着。可她怎么还能继续当于端的妻子,让自己的兄长在九泉下都不得安息!
她怨恨自己,被他一步步哄得情窦初开。她恨自己蠢笨看不清于端的心思,她哪有脸活着。
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中,姜淑华越发瘦了。姜府派人来接母女俩,也被于端拒绝了。那些证据呈上去,皇帝得知却淡然。此事被轻飘飘地揭过,朝中无人敢提。姜父姜母气急,不久先后病逝。
姜淑华得知,更是呕血不止。于端不肯给她解脱,她只能祈求自己的女儿,为自己取得白绫。
于槐序就看着姜淑华含泪吃了一朵糖花,让她出门看那株梅花开了没。
于槐序颤抖地应下,合上门后她不敢回头。怕娘亲痛苦地被发现,继续在绝望中挣扎。
终于她等了很久,推开门,姜淑华已然没了气息。金簪在发间显露,那妇人发髻已经成了少女梳的头发。
于府对外宣布姜淑华因病不幸亡故,于端终日借酒浇愁。
皇帝严庚明悲痛不已,皇后最后才知道真相,只觉命运捉弄,当初羡慕的姻缘竟是骗局。
皇帝此后行为更为大胆,皇后只是守好太子之位。
风雨吹落满树花,难祝东风誓情薄。
姜岁杪,刚刚过了十八,未及弱冠,生于岁末却在初夏含恨辞世。
姜淑华,二十有八,抑郁成疾,后不堪受辱自缢而亡,生于夏末却在初冬的风里葬送最后一抹气息。
世间太多事,纷纷扰扰,求不得,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