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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月影。
荒山,道观。
破旧斑驳的牌匾上,依稀可见化龙观三个大字。
一团月光透过屋顶的窟窿,照在地上,疑是洒下一层轻薄白霜。
苏雨澜从轿子里下来,抬起剪水般的眼眸,便望见这副萧条凄凉场景。
“此间真有修行者吗?”
蛾眉微蹙,她有些难以置信。
这座化龙观破烂不堪,处处透着贫穷的气息,宛若乞丐之蜗居。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竟然居住在如此寒酸的地方。
话虽如此,但她一想到家中状况,实在犹豫不得,旋即拾阶而上,来到大门前。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苏雨澜大声呼唤:“化龙真人在吗?”
少顷,门后传来一个年轻而充满磁性的低音炮,问道:“你是什么人?”
苏雨蝶听出这人应该不是化龙真人。
毕竟化龙真人至少有一百岁了。
她立即答道:“小女子来自白溪镇苏家,家父苏双全与化龙真人是旧友。”
下一秒,吱呀一声响。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人,五官棱角分明,身穿一件打补丁的青色道袍,头发随意地梳起,盘成一个道士髻,双手空空,连个拂尘都没有。
如此寒酸……
苏雨澜深深看了眼道袍上的补丁,敛衽一礼道:“雨澜见过道长,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年轻人打量了下苏雨澜,眼神里浮现些许波澜,开口道:“贫道纪克寒,化龙真人是我师父,不知苏小姐找我师父所谓何事?”
嗯,你确实很贫……
苏雨澜暗自腹诽,颤声道:“不瞒道长,家中闹鬼,闹得鸡犬不宁,我娘被那厉鬼吓疯了,我爹一病不起,气息奄奄。”
说着嗓音哽咽,眼中泛起泪花儿,楚楚可怜。
纪克寒略默,叹息道:“苏小姐,你来晚了,我师父出远门了,归期未定。”
苏雨澜脸色一变,迟疑道:“敢问道长,化龙观现在由谁主事?”
纪克寒应道:“化龙观除了师父,就贫道一人了。”
苏雨蝶眉宇间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失望之色,家中闹鬼,非同小可,急需高人救助。
但面前这个人太过年轻了,年龄还没有她大,又能有多少真本事呢?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她此时无计可施,只得摆出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表情,硬着头皮姑且一试了。
哀求道:“道长既是化龙真人的弟子,想必深得他老人家的真传,也有驱邪除鬼的本事,恳请道长下山,救救我苏家上下,必有厚报。”
纪克寒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神情里有拒绝之意。
恰在这时,一个狗头探了出来,使劲摇摇尾巴,用脑袋蹭了蹭纪克寒的裤腿。
“好大一条狗!”
苏雨澜吃惊不小,后退半步。
那是一条大黑狗,毛发乌黑,像流动的黑色金属,体型健硕,半人多高。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狗,不知是何品种。
不过,大黑狗倒是非常温顺,狗脸上弥漫着谄媚讨好之色。
乍一看,竟与平日里对她点头哈腰的那些贱兮兮的奴仆们,别无二致。
半晌过后,纪克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点头道:“驱邪除鬼本就是修行之人分内之事,贫道就跟你下山走一趟吧。”
苏雨蝶察言观色,注意到纪克寒眼眸淡定、深邃,神态坦然,似乎无所畏惧,反而有几分自信。
她不由得大喜过望:“好!”
纪克寒转身走回房间,先是摘下挂在墙上的桃木剑,又打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盒,从中取出两张黄符,这都是化龙真人留给他的遗产。
是的。
刚才纪克寒没有说实话,他师父化龙真人其实没有外出,人已经嗝屁了,就埋在道观后边,坟头草还没长出来呢。
不过,这件事他没有声张,毕竟自己刚穿越过来不久,毕竟自己还很弱小,需要借用化龙真人的名头,震慑一些宵小之辈。
要知道,化龙观是方圆五百里内,唯一有灵脉的地方,被很多人觊觎。
大黑狗凑上前来,突然直立起来,学着人类一样步行,就是走路姿势非常别扭,不伦不类。
他看着纪克寒手里那几样东西,狗脸上涌现一抹复杂表情,老气横秋的叹息道:“欸,想我化龙真人苦修百余年,没想到全部给你做了嫁衣。”
这一声感慨,悄无声息,却一字不落的传入纪克寒的脑海,听得清清楚楚。
纪克寒对此习以为常,只是斜了眼大黑狗,嗤了声,鄙夷道:“就特么这点家底,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你还好意思说。”
大黑狗无言以对,嘟囔道:“为师生平不爱财,自然没有多少积蓄,所以为师让你去帮一帮苏家嘛,苏家非常有钱,可解你当下之困。”
纪克寒翻个白眼:“为人师表,你也配?”
大黑狗一本正经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父……”
“拉倒吧你!”
纪克寒冷冷打断,戏谑道:“老贼,若不是你心术不正,居然试图夺舍我,又怎会有今日?”
大黑狗低下头,两只耳朵耷拉下来,满是憋屈。
其实,大黑狗就是化龙真人本尊。
他蹉跎一生,堪堪修行到练气三层,感到寿元将尽,时日无多,心中不甘无穷无尽,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便下山四处走访,寻觅到一个有灵根的孤儿,带上山来教导,继而尝试夺舍。
这个孤儿就是纪克寒。
结果夺舍失败。
更让他无语的是,他的元神在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进入大黑狗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