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笙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紧挨着青柠躺下,不忘把封窗的被角,都敞开一块。
临靠窗的苏元菱,被外边灌入的冷风吹的打了个寒战,不满的看向苏笙笙。
“六妹这是做什么,是想把我们都冻病了?”
苏笙笙没法跟她解释什么是一氧化碳中毒,也没精神多说,只低声道:“明日在跟四姐解释。”
哪知苏元菱一路上都憋着火气,被丫鬟顶撞就算了,如今连苏笙笙都不屑理她。
深觉受辱的她,声音尖锐起来,“开窗烧炭,哪有此等道理?”
连续赶了三千里路的女眷们,早已疲惫不堪,人都是半梦半醒的。
苏元菱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吵醒过来。
苏笙笙有些头疼,合上眼睛,“四姐可知,为何火烧起来,人会有窒息感?”
苏元菱不解其意,但不耐回她,便没有开口。
苏笙笙也没介意,继续往下说。
“将两根长短不一的蜡烛,用空罐盖住,燃烧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烧得最多的是下面短的那根蜡烛。”
恒哥听到这屋苏笙笙的说话声,很快从东屋溜了过来。
不等苏笙笙反应,就吭哧吭哧的钻进她的被窝里,“恒哥也要听故事。”
一双小凉手,倒是把苏笙笙给冰精神了些。
想着这些都是常识,也应普及给大家,她便整了整精神。
“同样,将两根对等的蜡烛放到外边,却能一直燃烧到底。而罐中的蜡烛因空气有限,只能烧一小截便会熄灭。”
恒哥不愧被苏笙笙训练过,很快转过弯来,“我明白了,所以我们就是那蜡烛。”
“对,恒哥真聪明!”苏笙笙怜爱的摸了摸他冻红的小脸,“咱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就像很多根蜡烛盖在罐子里,会更快熄灭。”
强打精神听着的众女眷,都是似懂非懂,可听一个孩子都明白了,倒不好再问了。
苏元菱一直被夸赞是家里姑娘里才华最出众的,此刻却觉有些下不来台。
“六妹是从哪听来的?真是危言耸听!”
一路上,苏元菱没少发她的大小姐脾气,那时大家都在忙着赶路,也没人跟她去较真。
但恒哥最是护着苏笙笙,一听就要往被子外窜,但被苏笙笙早有预知的扣住了。
可恒哥的嘴就没机会被堵住了,立下嚷嚷起来。
“夫子说不知为不知,四姐读书少,不知道很正常,但应要谦逊有礼,多读书才是。”
现在连一个四岁孩童都敢说教她,苏元菱再也忍不下去。
尤其听到被苏笙笙摁着不让说话的青柠,吃吃笑出声,更觉颜面无存。
“苏恒稷读书倒是多,可那有什么用?苏家男子都不能考科举了!”
无疑,苏元菱的话,精准狠地戳到了所有人心中的隐痛。
苏家祖辈都是读书人,可到这一脉就彻底断了仕途,纵使学富五车也难再有用武之地。
是以苏元菱话落,一室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起来。
二夫人钟氏,狠狠瞪了苏元菱一眼,一把蒙上了被子。
“姐,读书无用,是不是恒儿以后就不用去上学了?”
苏笙笙轻拍了拍他的背,“恒哥,烹羔宰牛……的上一句是什么?”
恒哥有苏笙笙启蒙,早就熟记于心,“天生我材……复……”
稚嫩的声音,穿过中堂传入左室。
“姐姐说过,当官虽显,但更要忠于自我。就像作诗的人,虽遭流放,但不以失意丧志,嗯……嗯,被冤枉也不要怕,因为天地自有公道存焉,只要我们……”
“人无执,天地自宽,还君清白,终有时!”
苏笙笙续上,苏元菱转过身去。
一室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