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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暖,但,也好冷。
身体一动也不能动,鼻端是干枯的稻草气味。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努力的将那股涩意压下去。
前面是燃得正旺的火苗,怪不得这么暖和。
她趴伏在稻草堆上,想要转个头,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的她闷哼出声,果然是伤的太重了,身体沉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就连勾动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她也就只好用一双眸子在有限的角度里打量着。
破败的茅草屋,只剩半扇摇摇欲坠的门,艰难的被门框支撑着。
抱胸而眠的少年,发丝被整洁的束起一个高马尾,垂下来的长度刚好到颈窝处,一张脸隐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他薄峭的红唇。
她犹记得,昏死之前,她奔逃了很久,连绵不绝的山野,看不到一个身影,找不到一处村落,更别提可以藏身的小屋,救她性命的少年到底带着她走了多远的路?
她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对面的少年睁开眼,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她一怔,少年眼里的杀气太重,有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他拔刀会砍将过来。
她清了清嗓子,虽然不能动,但是道谢的话一定得说:“多谢恩公搭救,否则我定是要丧命于那犬妖之口。”
少年坐到火堆前,随手扔了两根木枝进去,用棒子拨弄几下,火烧得更旺了。在火光得映照下,他得眉眼略显温和,他开口道:“不必谢我,我只是看不惯那只妖罢了。”
眼前被丢了只干硬的饼子来,飞扑起来的细屑呛的林枝一阵轻咳,等平顺了,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感谢恩公好意,只是我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无法……”
少年啃了两口干巴馍馍,起身踱步到她跟前,蹲下来,垂眸看向她:“我急着赶路,两个选择,一,我将你留在这里,你的伤口我已经做过简单处理,干粮和水都给你留下,,虽然你现在不能动弹,但睡上两日你也差不多能恢复些许体力,介时饿了便吃,渴了便喝,只是这里人迹罕至,此处茅屋也是猎手偶尔得住的居所,你在此处修养,未尝不可,只是,若是等不到伤情好转却等来了凶猛野兽,就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二,随我离开,我虽然救了你,但不可能因为你滞留在此,你若愿意,可随我同行,只是路上免不了风餐露宿,你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的住,伤势就此恶化也不无可能,随时可能一命呜呼,你仔细想想,怎么选。”
林枝抿抿干涩的唇,勉力一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那便谢谢恩公啦,我愿意跟着恩公上路。”
少年将扔过来的干粮重新塞回包裹里,回到火堆旁,不再作声。
少年的肩看上去不算宽厚,但莫名的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
“恕我无礼,还未请教恩公姓名。”
“楚厌。”
“那恩公唤我林枝就好。”
“萍水相逢,莫望相交,姑娘不必告知姓名。”
林枝笑笑,闭上眼,她有些累了,说话本就费精气,这会儿便已支撑不住了。
楚厌的声音模糊了起来。
“睡吧。”
她是被硌醒的,楚厌将两根木棍,中间缠了布,将她放在上面拖行,不幸的是,她依旧是趴在上面,白嫩的脸蛋被突起的石头子儿和野草枝儿刮出了不少伤痕。
“恩公,我们这是去哪里?”
“徐州,这离那里最近。”
“恩公,我有些口渴。”
拖行的担架停下,一阵稀疏声传来,楚厌拎着水壶蹲下来,一只手握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一只手将水壶递至唇边。
水咕咚咕咚被灌进去,淌在外面不少,楚厌用袖子给她擦了擦,仰起头自己喝了大半。
他今天穿了一身姜黄色的衣衫,整个人明媚不少,林枝看着笑了笑,楚厌被笑得莫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恩公今天看起来俊朗不少,我瞧恩公与我年岁相近,前几日不好相问,今日恕我冒昧,恩公年岁几何?”
布架被继续拖行,过了许久,久到林枝又要睡着,他才徐徐开口。
“年十八。”
林枝突然没了睡意,即便身下咯噔咯噔的并不舒服,沙砾摩擦作响,她甚至想跑到楚厌前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问他为什么想了这么久。
不过这到底只是想想罢了。
“咦?恩公竟比我小上两岁?”
此女子实在聒噪,楚厌十分后悔为什么要救她,揽下这个麻烦。
大概是那天下午,灰白的地上,女子绝望的眼神,浑身的血,蛰伏的野兽,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大雪天,被狼啃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豆子吧。
林枝问到想问的,日头又着实晒得紧,迷迷糊糊的又昏睡过去。
楚厌暗自松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打过交道了,这让他很不自在。
就这样又行走了半日,从晌午到晚霞,林枝再也没有醒过一次,楚厌停在水边,将林枝的外衫褪下来,背上的伤口变得十分狰狞,又红又肿,翻开的皮肉像炸裂开来,皮肉卷起,情况很不乐观。
他从怀中掏出草药,简单捣碎便敷在伤口上,再将衣衫拢好,大掌抚至额头处,触手滚烫,脸颊通红,俨然发起了高热。
那天救下她时,并没有注意其他,只是帮她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就连草药,也是从路上摘的,剩下的一株也已经用完。
楚厌皱着眉,扳住林枝的肩膀将她翻了个个儿,腹部的殷红刺入他的眼帘。
他快速解开她的腰带,由于连日的疏忽,衣襟已经和腐肉紧紧的黏在一起,待他好不容易剥离开来,腹部糜烂的伤口还是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那里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伤口的边缘到底在哪里,他点了火,烧了刀,浇了酒。
楚厌脱下自己的外衫,盖住她的上身,一刀一刀削下腐肉,偶尔能听见林枝的痛呼声,他的额间见汗,眼神坚决专注。
终于处理好一切后,林枝的伤处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楚厌将她的衣裳扔了,闭眼给她换上他的衣服。他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只以为她身下的血是那犬妖伤她后背留下的,由于男女大防,他也就只是给后背简单抹了草药,他久在外漂泊,身边从无至亲关照,自己受伤也只是草草包扎了事,哪想得到她受如此重伤。
他靠在树下,看着手心,想起刚才在湖边洗去满手的粘腻,不禁又捻了捻手指。
此处距离徐州城还有一日路程,明天傍晚前必须进城,若宵禁了城门关闭,她恐怕将命归黄泉。
楚厌一个人久了,林枝与他不过同行三四日,他便忧思多愁,明日,明日,将她送至城内,寻一个好医馆,将她放下,也算仁至义尽。
火堆旁,林枝烧的满面通红,浑身发抖,楚厌烦躁的扯出两件衣裳,将林枝紧紧裹住,希望这样可以将她身体里的寒冷驱走。
就这样生生熬了一夜,天边渐白,楚厌将林枝绑在了背上,少女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烫的他不敢停下脚步,他能感受刀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失,就像当初楚甲离开他那样,他绝不允许。
他踏着朝露,经过一片竹林,一条小溪,几户零散的人家。
曾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也都躲藏起来,路过的田间杂草丛生,稻田无人侍弄。
打从一进到这个村落里,楚厌便感觉到来了一股犹如附骨之蛆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他。
他为了缩短行程,挑了近路,但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两个孩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歪着头,看着楚厌。“大哥哥,你累不累呀,背上的这个人是谁呀,是你的娘子吗?我家刚做好了饭,你要不要去我家歇一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