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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铁匠赵德铸作别后,苏凝风手拎酒坛,大步迈向龙叔的居所。不多时,便至一处小土房院外。他抬手叩门,院内传出一道威严之声:“何人?”
苏凝风忙高声应道:“龙叔,是我!”
屋内之人闻得声音,顿时欣喜:“是小风啊,快进来!”
苏凝风推门而入,院内大黄狗飞奔而来,冲着他汪汪直叫。苏凝风俯身轻揉狗头,笑问:“大黄,可曾想我?”大黄狗吠了两声,似在回应。此时,猎户龙叔从小土房走出,见苏凝风正逗弄大黄,面露疑惑:“小风,你的伤怎就好了?”
苏凝风将对李十针所言复述一遍,猎户虽觉诧异,却也未起疑:“好好好,吉人自有天相,人没事便好!”言罢,上前轻拍苏凝风肩头,目光却瞥见他身上所佩雷动刀与风鸣剑,不禁揉眼细瞧,确认无误后急问:“小风,此二宝从何而来?”
苏凝风对龙叔深信不疑,遂将自己失足落入乾坤观枯井,于井中寻得石室、获此神兵的经过详述一番。
猎户听罢,长叹一声:“未曾想,你爹娘与我等苦寻许久之物,竟在这乾坤观内。罢了,小风,你大难不死,又寻回祖传宝剑,往后有何打算?”
苏凝风未明其意,只憨笑道:“龙叔,我腹中饥饿,您瞧我还带着酒呢,这是李大娘托我送您的,咱们边吃边喝边聊。”
猎户闻此,忙将他让进屋内。苏凝风欲去厨房帮忙,猎户却让他安坐。片刻后,一位身形富态、肥头大耳的男子端着碗筷走了出来,苏凝风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昨夜在殿内所见、除村中长辈外的陌生面孔。
苏凝风望向猎户,眼中满是诧异:“龙叔,这位是?”
未等猎户开口,那人已抢先说道:“小人名叫王霸丹,本是镇上飘香楼的厨子,前不久被辞退,找活时遭人骗上山来,幸得诸位大侠搭救,否则性命堪忧……”
苏凝风忆起蔡大哥曾提及吕诗寒从山下请来厨子之事,想必便是此人,遂点头致意。而后转向猎户问道:“龙叔,昨日你们为何上山?”
猎户道:“还不是因你彻夜未归,我放心不下,便与老李头、你赵叔、刘叔一同寻你。阿黄循着你的气味寻至乾坤观,解决了几个歹人,又救下这位厨子,正欲进大殿救你,却恰好碰见你。”
苏凝风听后,心下感动。自他出生,除父亲外,村中长辈皆对他关怀备至,龙叔更是待他如亲儿一般。
猎户见苏凝风神色有异,忙岔开话题:“对了,那乾坤观究竟发生了何事?我问过这兄弟,他只是个做饭的,全然不知。”
苏凝风收拾心情,将吕诗寒为夺绝世秘籍,囚禁蔡乾坤,拿自己作要挟逼其交出秘籍之事和盘托出。
闻听此言,猎户不禁面露讶色,高声道:“那乾坤观的前任观主曾与我交手切磋,我见识过观中武功,虽属上乘,却远非绝世之流。可怜这位蔡观主,竟因这无妄之灾丢了性命。对了,小风,你可清楚这两柄绝世神兵的渊源?”
苏凝风微微点头:“赵叔已然告知于我。”苏凝风话音方落,王霸丹便端着一盘香气四溢、色泽诱人的菜肴走出。那香味扑鼻而来,苏凝风顿觉腹中馋虫大动,津液暗生。
猎户见此,急忙招呼苏凝风用餐。苏凝风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刹那间,双目放光,对着王霸丹的背影赞道:“王大厨,您这厨艺当真是一绝,这菜香得离谱!”
王霸丹回首,憨厚一笑:“小人厨艺不过尔尔,全仰仗龙大侠这儿的新鲜野味,少侠喜欢便好!”
苏凝风无暇多言,冲着王霸丹高高竖起大拇指。猎户见状,亦起了好奇之心,夹起一块肉品尝,只觉滋味鲜美,却神色沉稳依旧,继而说道:“小风,你既已明了这两柄刀剑的来历,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凝风稍作停顿,随即应道:“还能怎样?自是种好我的地罢了。”
猎户紧追不舍:“你就不打算闯荡江湖?将这剑归还,了却你娘的遗愿?”
苏凝风闻听此话,不禁一怔,片刻后,还是缓缓摇头:“我曾答应父亲,此生只在村中老实种地。况且如今我已应下蔡大哥,要替他守好道观。”
猎户听罢,只得长叹一声:“如此,也好……”
见龙叔如此叹息,苏凝风面露困惑,问道:“龙叔,这是怎么了?难道您盼着我出村去?”
猎户摆了摆手,神色凝重地说道:“江湖波谲云诡,你爹不让你涉足,实乃明智之举。你在这村里长大,不知人心之叵测。就拿这次来说,你被人囚禁,可谓九死一生。虽说归还祖传宝剑是你娘一直以来的心愿,但你若带着这两柄神兵利刃行走江湖,只怕还未抵达风鸣山庄,便已遭遇不测。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行不义之举,不使自身陷于恶境,亦不让内心蒙尘。顺应天地自然之变化,不强求,便不会失去;不苟得,方能无所不得……”
苏凝风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轻声道:“龙叔,您所言,有对的地方,却也不尽然。先前蔡大哥曾对我说,人真正危险之处,归根到底,在于一个‘变’字。”
“变?”猎户眼中满是疑惑。
“没错,就是‘变’。”苏凝风神色渐显苦涩,感慨万千地说道,“其实,揣摩人心并非难事,只要相处时日够长,总能看透一个人。可人心终究是会变的,或因境遇变迁,或因权力膨胀,又或因劫难降临。”
猎户微微点头,心中细细思量,已然大致领会了这番话中的深意。
猎户闻此,忙不迭地招呼苏凝风:“未曾想,你这小子生于斯长于斯,竟难得地拥有这般悟性,晓得自己思索明辨是非曲直。看来,当初让老范教你读书识字,确是明智之举。”
苏凝风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可多亏了您呐。起初我爹不乐意我跟着范叔识字,觉得这对种地毫无助益。您还为这事儿和我爹激烈争执,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我爹才勉强应允。”
猎户听罢,仰头大笑起来,仿若眼前浮现出当年之事:“诚如你所言,人是会变的。你爹往昔并非如此,自你娘离世后,他才变得这般固执僵化。罢了,不提这些,咱们且安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