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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死，父亲都没有喊过她一声幺美。
到死，父亲都只想着那个本就不应该出生的讨债鬼陈小秋。
所以，怄气的蒲幺美甚至没有给父亲的骨灰盒埋土修坟。
她说：“我是响应号召，不占用土地修坟。”
“人死如灯灭，都火葬成灰了，放在棺材里修碑又有什么用？”
蒲幺美嘴硬心更硬。
蒲立德的骨灰被陈国栋带走后，也并没有放在寺庙里去。
而是被蒲幺美随随便便埋在老家后山的一棵核桃树底下，蒲幺美说：“爸，如你所愿。”
“我接走陈小秋，但我这辈子是不会认她的。”
“给她一口饭吃，一口水喝，都是恩赐。”
这话蒲幺美当着蒲立德的骨灰说，也当着陈小秋说。
在陈家住了一个月不到，高中学校要开学了。
城里的高中是要考的，一个班只有十几个名额，外公病逝前陈小秋就收到了录取通知。
春城第一中学，不是最好的高中，只能算个普高，但好在是高中。
一个班50多个人，只有十几个人考上，陈小秋读书资质平庸，只是靠勤奋和外公蒲立德谆谆教导才能考上。
蒲立德说：“小秋，你要读书，拼命读书。”
“只要读书才能出人头地，让看不起你的蒲幺美知道，是她瞎了眼。”
蒲立德满心以为他教陈小秋带着出人头地的想法读书，带着气死蒲幺美的心思读书，陈小秋就一定拼命努力。
然而，只有陈小秋知道，她努力读书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也不是为了气死蒲幺美。
她只是为了能让老人蒲立德安心。
外公病逝后，陈小秋心里读书的那根弦才变成要带着外公的遗愿拼命读书，出人头地。
为外公争一口气。
8月15，春城第一中学报名开始入校军训。
陈小秋在陈家小院里坐立难安，她收拾好了书包，棉絮就只等着拿户口簿和大人去高中报名。
然而，陈家人似乎都忘了这件事。
三天了，陈小秋以前的同学都开始军训了。
十天了，陈小秋再也等不下去，她小心翼翼的走到蒲幺美面前，她知道这个家一切都是蒲幺美说了算。
陈小秋张嘴，艰难的喊了一声：“妈，开学了。”
蒲幺美冷着脸择菜，“你喊谁？”
“谁是你妈。”
陈国栋在旁边打圆场，“小秋，你大声一点喊你妈。”
“妈。”
“说了我不是你妈，你不要喊我妈！”
陈玉然拉着蒲幺美，“小秋，你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要惹妈妈生气。”
“高中军训都要训完了，我还没报名。”
“你是死人，你早不说？”
“现在才来说，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神仙玉皇大帝。”
蒲幺美冷哼一声甩着胳膊走开了，似乎这件事到这里就算结束。
傍晚，陈国栋找陈小秋说：“小秋，错过了高中，要不你看，去读职中？”
“学门技术也挺好的。”
陈小秋摇摇头，她说了来这个家的第一个不。
“不。”
蒲立德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更何况，陈玉然也是考上的普通高中，蒲幺美为了陈玉然能高考得利不惜花大价钱让陈玉然去上贵族私立高中，还学了艺术辅助陈玉然高考，陈玉然最后也只考了一个民办大专。
蒲幺美还是倾尽所有供陈玉然上大学，专本套读。
轮到她就是职中好了吗？
陈小秋反应慢，人迟钝，却不傻。
“我要上高中，我自己去学校找校长报名。”
第二天早上，陈国栋把户口簿给了陈小秋。
学费是蒲立德悄悄藏在棉絮被子里的钱，分开几卷放着。
小小的陈小秋自己到处找老师，找主任，找到校长家门口哭着求着报了名。
报了名回家，她最终还是读了普高。
陈小秋以为这是她听了外公蒲立德的话，为自己争取了普高，她心里燃起了一股劲。
她不知道，回到陈家等她的是一场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