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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她死了。”用绳子吊着林楚之尸体的辛顺从树上跳下来，他拍拍皇甫泳的肩膀说。
“妈的小日本，咱们是不是来晚了？”皇甫泳抬头看看辛顺。
辛顺摇着脑袋：“哎哟，你知道刚才差点吓死我，您以后千万别弄这么冒失的事儿了。万一出了岔子，老爷还不劈了我——话说，刚才用那小伙子的尸体吓唬鬼子，不算让人死不安宁，也不算缺德吧？”
“缺什么德！他巴不得变成厉鬼把这俩小日本儿给端了呢！可惜这姑娘，看样子是个学生……本来能救下来的，唉！”
“您还是赶紧走吧！林子里头这么噼里叭啦放枪，说不定日本人正朝这边赶呢！”
皇甫泳把小胡子的驳壳枪揣进怀里，又从两个鬼子身上摸出一个弹夹。两个人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树林深处传来簌簌的声音。辛顺立刻警觉起来，皇甫泳朝他示意别出声。他举着枪，小心翼翼地朝林子深处走去。走了几十步，他就看着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女人抱着行李箱，蹲在一颗老槐树下瑟瑟发抖。
“少……少爷，这也是同车的学生吧？”辛顺也跟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块儿石头。
“喂，吓傻了？”皇甫泳没理辛顺，伸出手在那女人眼前晃了晃。
“谢……谢你们……”女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话间嘴唇还有些颤抖。
“你是谁？哪儿来的？”
“我叫汤晓岑，是清华大学的学生，死的那几个人，是我同学。”汤晓岑犹自惊魂不定地说道。
“大学？北平的？来我们这乡下地方做什么？”皇甫泳把驳壳枪收起来问。
汤晓岑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青年的模样，五官俊朗，尤其一双眼睛长得很好，可浑身那吊儿郎当的气质却是让人有些不舒服，话语间的味道也似乎在讽刺她一般。
不过想到这人方才刚救了自己，汤晓岑还是耐着性子问：“我们几个在学校是研究历史的，这次来安阳，是为了考察，哪里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日本人……”
说到这里，汤晓岑不禁红了眼眶。皇甫泳见状挠挠头，说道：“哎，幸亏我还救下来一个，这趟没白来——汤姑娘，你是要去安阳城吗？”
汤晓岑长吁一口气，硬生生把摒住眼泪，她像是琢磨着什么似的说道：“安阳城是去不成了，你知道麻王渡怎么走吗？”
“麻王渡？”皇甫泳愣了一下，“麻王渡被鬼子屠村了……”
“那，皇甫村呢？”汤晓岑又问。
辛顺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一听这话立刻拍着大腿说道：“哎呦，您瞧这个巧劲儿，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
汤晓岑闻言看向皇甫泳，见他故意挺了挺胸，下巴扬得老高，脸上满是得意，心里不由好笑，想了想问道：“难道你们就是皇甫村的人？”
“小姑娘还挺聪明，我叫皇甫泳，这里的事儿，你找我就对了。我们正好想去趟安阳，你就跟着我吧！”皇甫泳拍拍胸膛说道。
“对不起，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要去的是皇甫村。”汤晓岑急忙说道。
皇甫泳笑容一顿，有些为难，这刚刚出来，现在他可不想回去，他眼睛一转，看向辛顺，挑了挑眉毛，递了个眼神过去。
辛顺太熟悉这表情了，心领神会地开始胡诌：“汤小姐，这皇甫村现在可去不得啊！”
汤晓岑一愣，“为什么？”
“因为……”辛顺眼睛滴溜溜地转，压低了声音说道：“因为啊，这皇甫村现在闹鬼！”
此言一出，莫说汤晓岑，连皇甫泳都愣了，半天没人说话，辛顺见冷场了，就拿眼睛瞅自己家少爷，示意他赶紧救场。
皇甫泳翻了个白眼，辛顺这小子一点长进都没有，就想出这么个蹩脚理由，真是猪一样的队友，不过话都说出来了，他也只能跟着圆，总不能拆自己台。
“那个……”皇甫泳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皇甫村可不一般，那是自千年古村，什么妖异事儿没出过，我们俩是见惯不怪了，不过你这北平来的小姑娘还是避一避好，要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一路跟着你可就麻烦了，那可是一辈子都甩不掉了。”
汤晓岑眨巴眨巴眼，一脸信任地看着皇甫泳，“真的吗？”
皇甫泳看着她清澈的眼神，话到嘴边不知为何一顿，倒是辛顺麻溜地接上了话：“当然，我们还能骗你不成？皇甫村可是好地方，那可是什么都有……”
“我听说，皇甫村的老族长皇甫铎精通金石文字，他也懂甲骨么？”汤晓岑紧接着问道。
“假骨？告诉你，真骨头都一堆堆的——猪骨头、牛骨头，羊骨头，什么骨头都有，你去了就知道了。”辛顺哪里知道什么甲骨，满嘴跑火车地说道。
“我们在安阳转转就回村里，到时你想看什么，我帮你找！”皇甫泳见辛顺越说越离谱，赶紧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汤晓岑半信半疑，不过目前也只能如此，几人看看路上没人，草草在树林中将尸体埋好，然后急急绕着小路向安阳的方向而去。
“彭德县维持委员会……”辛顺看着城门口的告示，有的字着实不认的，他挠头问道：“少爷，咱不是安阳么，怎么成彭德了？”
汤晓岑看着城门口贴着的布告，歪着脑袋一脸诧异地说道：“不是彰德县么——这是安阳的古称。”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多看书，多认字，教了你这么久，总给我丢人现眼！”皇甫泳觉得自己的脸都被辛顺丢尽了，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那念彰！义理之道彰！教没教过你？我教只猴子现在都会认得彰字了！”
辛顺揉着后脑苦着脸说道：“这个字笔画太多了嘛，再说和彭字简直一模一样啊，谁分得清？”
皇甫泳一脚踢在辛顺屁股上，“还胡说八道！”
汤晓岑扑哧一声笑了，看着皇甫泳说道：“吕氏春秋，皇甫少爷学问不错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