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银杏枕月,琥珀垂檐
第367章 银杏枕月,琥珀垂檐
岩上茶室三楼的琉璃瓦被夕阳晒得暖融融,夜兰推开雕花木窗时,险些踩到一团正在打滚的银灰色毛球。那毛球听见响动立刻竖起耳朵,露出沾着银杏叶的圆脑袋——昔知的猫胡子被糖霜粘成翘翘的白色小扫把,异色瞳孔里漾着蜂蜜般的光,爪垫开花似地按在夜兰刚脱下的斗篷上,留下几朵梅花状墨印。
“前辈的爪子,”夜兰用洞箫挑起猫下巴,冷着脸晃了晃染黑的衣角,“赔钱还是赔杏仁豆腐?”
毛团子歪头蹭过箫孔,吹出个带着杏仁味的气泡音,尾巴啪嗒扫翻青瓷茶盏。泼出的茶水恰好晕开案上血迹斑斑的密报,将字迹洇成模糊的黄昏。夜兰捏猫后颈的手顿了顿,却被肉垫突然按上眉心——暖烘烘的触感混着药草香,像团裹了阳光的。
“喵呜——”
昔知整只猫突然瘫成液体状,肚皮朝天露出松垮绷带,爪钩勾着夜兰的束发银链玩。缠着金线的猫尾巴梢有一下没一下拍打她的手腕,每拍一次,袖口暗藏的淬毒银针就被推远半寸。夜兰咬牙切齿去捉那不安分的尾巴尖,却摸到一簇分叉的绒毛,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五百岁前辈的尾巴开衩得像蒲公英,要不要赞助你润毛膏?”
回应她的是糊到鼻尖的毛尾巴。昔知翻身时碰翻了辣味虾球纸包,却用前爪捂住耳朵团成糯米糍,只从绒毛缝隙里漏出半声心虚的呼噜。夜兰拎着虾球悬在露台外逗猫,看那对银灰色耳朵追着油纸簌簌转,尾巴焦急地拍出《往生赋》的节奏,忽然使坏松了手——
一道毛茸茸的流星蹿出去接住虾球,爪子在琉璃瓦上打滑三圈才堪堪刹住车。昔知叼着战利品回来时,左耳聪明毛上挂着片银杏叶,绷带缠住了后腿,整只猫像团被风吹乱的蒲公英球,却不忘用湿漉漉的鼻尖碰碰夜兰的手背,尾巴卷着虾球往她掌心推。
“卖萌可耻。”夜兰戳着猫肚皮上随呼吸起伏的小绒毛,指尖却诚实地挠起下巴。昔知立刻发出微型风箱般的呼噜声,爪垫开花按在她膝头,尾巴尖蘸着茶渍在密报上画歪歪扭扭的猫头,恰好盖住某个被鲜血浸染的名字。
暮色渐浓时,夜兰发现自己膝头堆满了蓬松的猫毛。昔知不知何时团成暖炉状窝在她怀里,爪子抱着啃了一半的虾球打瞌睡,受伤的后腿无意识蹬着空气,连呼噜都带着杏仁豆腐的甜味。夜兰捏了捏那朵梅花肉垫,悄悄把淬毒银针换成桃木梳,梳齿划过猫耳后的漩涡绒毛时,睡梦中的毛团子用尾巴缠住她手腕,喉间咕噜出半声撒娇的颤音。
月光爬上露台时,琉璃梳已经卡在猫尾巴分叉处摇摇欲坠。夜兰低头看着衣襟上沾满的银灰色绒毛,捏住猫耳朵冷笑:“明天就把你抵押给新月轩洗盘子。”可当昔知迷迷糊糊用鼻尖蹭她颈侧旧伤时,她只是叹口气,把辣味虾球换成温热的杏仁奶,轻轻推到那随着呼吸颤动的粉白鼻尖前。
夜兰没发现自己的神之眼正微微发烫,暖橙光晕笼罩着打呼的毛团,像给蒲公英球套了层蜂蜜色的琥珀壳。而装睡的猫爪正偷偷勾住她一缕散发,在月光下编成歪歪扭扭的麻花辫——就像五百年前,某个仙人少女恶作剧般给兄长梳头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