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听她说一说也无妨。”
“你什么意思?!”
听到影堂主忽然开口帮对方说话,虎堂主立时火冒三丈,虽然他坚信对方不会是内奸,但却也因为此事涉及出云山底线,故而心中十分抵触,失了判断理智。
“将军对我的话如此抵触,便连听也不敢听上一回,莫不是害怕自己的信念太过浅薄,会被这三言两语动摇,所以不敢一试?”
心知自己有大军作为筹码,出云山之人势必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宫装女子方才有了此等底气,并非完全出自于王室风骨。却未想到自己这粗浅的激将之法,竟会意外奏效。
“你也不必激我,有什么话赶紧说完,我还不至于剥夺你交代遗言的权利。”
虽然计策被识破,但结果与中计相同,宫装女子面上再度浮现起一丝微笑,只不过此微笑比之先前真心一笑,倒是虚伪了许多。
“其实将军心中应该十分清楚,楚玄国灭国已有百年之久,而这百年之间,玄远军不忘初心固然难能可贵,然而楚玄国灭已成定局,尘埃落定,便是此时当真复国成功,所得到的也并非是原本的楚玄国,不过是挂着楚玄名字的玄霜国。
再者,近甲子之间,玄远军虽于境内游走,掠夺军资,却从未扰民,更未做出流寇乱境之事。甚至三十年前我玄霜国遭遇外敌,举国之兵皆往前线,内中空虚之时,玄远军都未趁机发动内乱,夺取政权,足见玄远军爱民之心。
如今百年已过,当年种种皆已尘埃落定,当年旧人如今也大多不在人世,如今的玄远军,更是不曾受过楚玄半分恩义,又为何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执着,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呢?”
话音落罢,宫装女子气势高昂,倒不像是一名君王,反像是外出使臣。而其言语之中,虽然多有冠冕堂皇之意,但却并非全是假话,而这个道理,出云山之人心中早已明白,只不过碍于祖上遗命与一直以来的信念而已。
坐在一旁高台之上的楚月,看着此宫装女子慷慨激昂的开口,便如同看着戏台之上的劣质戏子一般,眼中古井无波,觉得这台戏索然无味。这种以大义捆绑旁人的作为,也许适合帝王心术,但在自己看来,却是无耻。
“如你所说,我玄远军上下未曾有一人烧杀抢掠,未曾有一人拦路行凶,攻击普通百姓。你口中的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虎堂主虽然深知道理,可是情感之上,却根深蒂固。因为其祖上正是当初玄远军统帅,而自己一家三代传承,临终遗命皆是复兴楚玄,便是知道这条路可能最后行不通,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在听了对方的道理之后,其终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错,老师曾经说过,人生于天地之间,造化不同,所习不同,所能反馈天地者亦不相同。有多大的能力,便有多大的作为,如此便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住一身所学,也对得住一方天地。
可玄远军如今明明有真才实学,却甘愿留在此出云山上,这不仅是荒废一身所学,更是让原本可以被造福的百姓,失去了可能生活更好的机会,这样算不算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此言一出,可谓诡辩,虎堂主双目一凝,一时间却无法反驳,如鲠在喉。而就在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影堂主,却忽然间开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似乎还有话想说?”
听到他的话,虎堂主与宫装女子皆是一愣,前者自然是大惑不解,对方为何要屡屡接这女子的话,而后者则是不解,他为何要相助自己,难道...
心念至此,宫装女子下意识地朝着三姑娘看了一眼,而此一幕被影堂主纳入眼底,眼中出现一丝不屑。而下一刻,宫装女子则像是没有听到任何言语一般,接着方才的话道:
“便是玄远军当真不顾天下百姓,执意生灵涂炭,复国楚玄,那总也要师出有名才行吧?敢问一句,便是玄远军复国成功,又由谁来接任国主一位?若由玄远军之人接替,所复兴的,当真还是楚玄国么?”
这一句话,方才是宫装女子诛心的关键,刚刚一切不过铺垫而已。因为在她看来,楚玄王室血脉断绝,这些玄远军便是复国,也根本无人推上那个位置,因此出师无名,便是能够得胜,也得不了民心。
“哦?”
然而一声轻疑入耳,却让宫装女子一瞬分心,看向一旁的虎堂主,似乎察觉了一丝不对,因为对方不该是如此表情才是。可就当虎堂主准备说出楚月身份,让对方彻底死心之时,一旁的影堂主却是率先开口。
而此一问,可谓犀利,因为他很清楚虎堂主的立场,也清楚玄远军的立场,他可能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但却可以将话说死,让对方无话可说。
“身为一国之主,造福百姓自是分内之事,可阁下左一个大义,又一句天下百姓,无非是想借助玄远军的实力治理玄霜国。怎么?难道是玄霜国主无能,所以才会求援我楚玄之人么?”
听闻此语,宫装女子却不知为何并未动怒,反而是心下一松。下一刻,其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以她的身份,绝对不该说出的话。
“是,如今王上身中惑心术,虽以秘法以毒攻毒,但如今却落得时沉时醒,的确无能为力,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