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定,楚宁月面色缓和了几分,但心中对于青衣少年的言语,却仍旧持有怀疑态度。
先前听到对方手段,近似搜魂术后,楚宁月做出的反应,的确是出自本能。因为楚玄国便是因为修士介入世俗纷争,导致灭国,而后自己加入残阳宫,自少年时接受的熏陶,便是五洲正道。
虽然残阳宫已经没落为三流宗门,且立场中立,不涉及正魔两道,但宗门立场是一回事,传道授业是另外一回事,千年传承不会轻易更改。
不过,这种本能的反应,在真正的邪修面前,却是自寻死路之举。因为她如今刚刚为李丹心渡气,状况不佳,加之眼前青衣本就神秘莫测,敌我不明,若这时对方出手,她将落入危机之中。
所以此刻缓过心神,即便心中不信,面上也不再会表现出来。
“如此说,是祁元祯背后布置,想要借我之手除去真凶了?”
楚宁月语气平静,眼中更无半分质疑,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底却满是冷漠。因为按照对方的说法,那长发女子已经神志不清,无法问话,虽然未死,但与死无对证也没有太多差别。
也就是说,眼前之人所说一切,皆是其一面之词,无从佐证。所以究竟是祁元祯想要借自己的手行事,还是他想要让自己出手针对祁元祯,还需更多信息。
“按此女当时心境,的确是如此。不过我这办法终归不是搜魂,所以得出的并非记忆,只是此女心中认为的事实。而她所认为的事实,却不一定是客观事实,这样说楚道友能明白么?”
青衣少年自然知道,楚道友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更是会对自己的手段介怀。所以有一些事,决计不能让她知晓,只能自己暗中去做。
所以此刻,他选择开口,对自己的手段再次做出解释,试图让对方尝试相信自己真的没有说谎。
可是他却不知,自己的话在楚宁月听来,只是迫于急切,想要自己相信而找出的说辞。越是这样,便越是可疑。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气氛仿佛凝固...
“楚道友可是有心事?”
终于,青衣少年主动打破了沉默,因为他此刻已经确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要找之人,也不枉自己为了试探,布局半月之久。
“嗯?”
楚宁月当然不会在对方面前,说出自身心中所想,所以如一贯作风一般,发出一声轻疑,既是质问,也是警告。
但同时,她也在因为李丹心的伤势,感到无力。因为自己的术法,最多能够压制其伤势半日,可半日之内,却未必能找到救她之人。
面对楚宁月的态度,青衣少年似乎引以为常,此刻面带微笑,缓缓出声:
“我知楚道友对我多有戒备,先前数次见面亦是如此,所以已经有了几分经验。但今日的楚道友,面色变化颇为频繁,此事在我看来有些反常。
如果楚道友什么麻烦,不妨说出分享一二,幻影千御之事尚未完结,你我如今仍是盟友。既是盟友,便该同舟共济才是。”
楚宁月闻言,面色平静,但心中防备却缓和了几分。因为以对方眼力,应该不难看出自己如今状况不佳,如若他想要动手,此时已然出手。
既如此,自己倒也不必处处防备,反而显得落了下乘。
“此事与你我的合作无关。”
从走出背后屋舍开始,楚宁月便一直是在强自镇定,此时心中防备少了几分,一直冷漠的语气,也就缓和了几分。
这一句话,说得不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是多了几分无力之感。
青衣少年闻言,身形微微一滞,再度开口之时,声音却无太多变化,仍旧是给人一种处事圆滑之感,公事公办之意。
“楚道友此言差矣,你我的合作,现下尚需一同努力。可楚道友如今,因为一些麻烦耽搁了效率,作为盟友,我有义务助你解决麻烦,恢复效率。
如此才能让你我的合作,加快进程。毕竟以我的身份,不宜在风鸣院公开露面。”
听到对方这样说,楚宁月眉头再度皱起,原本放下的那一丝防备,如今重新化为了敌意。他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自己的麻烦,如今影响到了合作,所以要自己以大局为重。
哼...
一声冷哼过后,楚宁月却忽然灵光一闪,再度看向眼前青衣之时,眼神一变。
“你懂医术?”
是了,她此刻恍然间想起,当日任鼎舟的师妹走火入魔,乃是数十年的陈科顽疾,可眼前此人却可以轻易救治。
虽然李丹心如今的伤势,和任鼎舟的师妹性质不同,但是医术之道异曲同工,此人既然有医治的办法,那或许也能够救得李丹心?
“额...略懂一二。”
青衣少年本以为对方有何天大的难处,甚至已经想到了六道裁决。可如今,却听对方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他如何还想不到,对方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自己这位楚道友,原来心中一直萦绕的,乃是那易容成她模样的人,如今的伤势。
“哎...”
青衣少年心中无奈,也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似乎在布局之时,忽略了一项变数。也低估了楚道友对局中之人,可能产生的好感。
“请移步。”
听到楚道友口中吐出的一个“请”字,青衣少年颇为意外,但也正式认知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跟随楚宁月进入屋舍,而是开口问道:
“楚道友如此态度,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人究竟是谁,与楚道友有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