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二字入耳,掌印大监眉头轻佻,饶有兴致地望向李相容。但在看到后者凝重的神色之后,心下却隐约升起一丝异样。
祁如清之所以如此开口,绝非狂妄自大,或是有意激怒李相容。而是想要以自报家门的方式,使得对方产生先入为主的念头。
如此一来,自己施展手段之时,便可解释为师生之间的内斗,不易让这位掌印大监,联想到千丈峡谷之外,亲身经历的一幕。
随着城楼之上阵法破碎,原本陷入混乱的青云街守卫,此时纷纷恢复神志。其中心性差者,得知自己方才竟手刃同门,此刻懊恼不已,斗志全消。
而柳宏尚则是从短暂愣神之中恢复过来,立时开口安抚人心,要下属一致对外,同仇敌忾。
一个人所谓的自责,不一定是真的自责,只要找到罪恶的倾注点,便很容易将悲愤化为力量。这一点柳宏尚很是清楚,所以此时开口引导,正是作为首领当为之事。
不过他却仍旧对祁如清的身份,感觉到十分困惑,因为他知道外院之中有这一号人物,却不知道此人有何本领,更不知他竟是李相容的门生。
“李大师大可放心,今日站在你背后的乃是城主府,无论是何人都无法阻挡大势所趋。若有必要,咱家可以出手帮你清理门户。”
眼见李相容沉默不语,掌印大监忽然尖笑出声,一幅坚定战线的模样。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司徒奇的身上,因为他已经认出了对方。
当年一战,历历在目,其中细节不可对外人言说,也绝不能言说。自己本以为这个秘密,再无他人知晓,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么重伤闭关,要么当场身死。
可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自己以为的死人,今日竟然活着出现在自己眼前。
无论他当年有没有看破那件事,他都必须要要死!自己..绝不能留下隐患,否则后患无穷!
以对方的身份,自己若平时想要杀他是全无可能,即便自己有四品实力,却也是城主府的掌印大监,不能无缘无故杀入风鸣院取命。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自己是跟随李相容前来,若是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动手之时误杀了对方,这自然无口厚非。
想来也不会有人深究自己杀人的动机,如此便可算得上是天衣无缝。
“是我当年识人不清,种下祸种,今日...我便要亲手将这祸种除去,尘归尘,土归土。”
就在此时,李相容忽然开口,说话之间已是踏出了军阵,脱离了军阵保护。这些士兵集结之前,便已经得到命令,今日的主事者不是统领亦不是大监,而是眼前这位李大师。
所以他的作为,即便会陷自己入危险境地,这些士兵也不敢拦阻。
话音落定,李相容轻抬手中权杖,却如握长枪一般,斜指城楼之顶的祁如清。而后者微微一笑,眼中寒芒毕露,身形一闪之间,竟是诡异出现在了城楼拱门之下。
如此手段,若是没有先前那番说辞,此刻众人只怕心中难免讶异。但如今在得知对方乃是李相容门生,精通阵法之后,自然而然便将这近乎瞬间移动的法门,联想成了挪移阵法。
“祁教习!”
眼见祁如清如此作态,已经稍稍稳住心神的司徒奇赫然出声,想要制止此人鲁莽行为。
他平日里便没有听说过外院有这样一号人物,但却知道公孙师兄闭关之前,曾经托付祁元祯于外院之内,暗中培养一批作为学院底牌的种子。
如今他手上虽然没有名单,但看眼前祁如清如此表现,便不由得将他当做了种子之一,毕竟他也姓祈。
既是学院种子,便绝不能折损在此,所以身为昔日学丞,今日博士,自己于公于私都不能坐视此子胡来。
可下一刻,祁如清嘴唇微动,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亦是没有人注意到司徒奇面色之变,只听到那一声疾呼过后,乃是一句信心十足的...
“李相容于风鸣院有功,需生擒,不可取其命。”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便是青云街暗卫统领柳宏尚,此刻也是不解司徒奇哪里来的信心,如此叮嘱这么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外院教习。
李相容名声在外,他虽然不通武技功法,甚至未入九品,却是公认的南域阵道第一人。
如今李相容虽然走出军阵,但那四百军阵就在其后,更有掌印大监与那重甲女将护持。便是自己跃下城墙,不顾安危全力出手,也不可能强杀李相容,更遑论生擒?
至于城主府阵营,那四百士兵训练有素,此刻心中即便狐疑,也不会表现出来。倒是掌印大监对于司徒奇的话,没有半分波澜,此刻尖笑出声道:
“若你以为危言耸听,便能以言语解眼下之困,怕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若是你们,便会主动开门投降,也许还能留得性命。”
说话间,掌印大监却已将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祁如清的身上。他不是江湖武者,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如果等下李相容显露半分不妙,那自己就会立即斩杀眼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