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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英满是伤感地看着老父亲,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爸,我妈早就走了啊,您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王松林绷着脸,说道:“她去哪儿了?我都没走,她走什么走,我得好好问问她。”说话间,他已经站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
王月萍和王建英赶忙紧随其后,王建英还不忘给大家道歉:“真对不住,我爸耽误大家的事儿了,我们这就回去了,下午我就带着我爸去医院看看。”
谭凤英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追上王松林,说道:“老王,你要不要试试晨练?也许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呢。”
“哼,我发现你就是见不得我闲着,就想给我找点事儿干,是不是?”
面对老王的质问,谭凤英缓缓点头:“你确实不适合老闲在家里。”
“话说回来,之前我想来工作,你咋就不让呢,还找了个老赵来顶我的岗位。”说着,他还气呼呼地瞥了老赵一眼,老赵挠了挠头,呵呵一笑。
王月萍和王建英都有些尴尬,毕竟辞掉工作可是父亲自己提的,现在却倒打一耙,怪到别人头上,这可不行。
就在王建英准备解释的时候,蔡思源走了过来:“老王住在荣景家园,离这儿也不远。建英,你要是有空,就带着你爸来参加晨练吧,天天溜达溜达,对他身体有好处。不然他一个人在家,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让你们跟着担心。”
王建英对老蔡十分信服。他之前在天津工作时,去应聘过老蔡退休前的那个单位,还是老蔡引荐的。入职以后他才知道老蔡在单位的口碑有多好。因为是老蔡介绍的关系,大家对他也很照顾,一直到他离职去外面闯荡,由于老蔡的缘故,大家都对他满怀善意。
也正因为如此,王建英才赞同老父亲和老蔡他们一起开幸福食堂餐馆。当然,他也有私心,之前想和妹妹争抢房子也是真的,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父亲的身体。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好在王建英的媳妇通情达理,在王建英想要搬回天津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支持他。王建英当了父亲以后,渐渐明白了为人父的心境。所以对于父亲生病这件事,他心里也有些耿耿于怀,暗自愧疚,总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才把父亲气得患上了老年痴呆。
第二天,幸福社区门口的小花园里,两个晨练队聚集到了一起。
崔婉茹和苏鑫哲连夜商量出一个对策,打算将两个队伍整合。女士练太极扇,男士练太极剑,男女组合在一起,能产生奇妙的效果。太极扇与太极剑相互融合,看起来赏心悦目,别具一番美感。
幸福食堂凌晨闭店后,几位老人回到家里稍作准备,小憩一会儿后,便来到幸福社区门口,一同参加晨练队的活动。
老王也被儿子王建英连哄带劝地送了过来。他今天穿着一身烟灰色的休闲服,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下车走过来的时候,表情极为不情愿。然而,在看到十几位老年人舞动太极扇和太极剑后,他的神色变了,眼中满是期盼。
谭凤英和董秀兰看到这一幕,倍感欣慰。尤其是当老王主动加入到晨练队中,拿起一把太极剑慢悠悠地挥舞起来时,她们相视一笑。
谭凤英说:“医生说让他多活动,心情愉悦,对病情有好处。”
董秀兰点头:“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老王竟然会生病。”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不过人老了嘛,哪有不生病的。老金前几天腰疼,去医院看了,说是腰间盘突出。”
谭凤英接着说:“生病这事儿,不分男女老少。我儿媳妇上个月头疼,我们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儿,我一看,她斑秃了。”
宋秋荣姗姗来迟,绕到两人身后,笑呵呵地问:“谁斑秃了?斑秃是什么?”
谭凤英皱着眉解释:“现在年轻人就业压力大,在职场闹心,生活也累心。我儿媳妇温暖又是个不爱倾诉的性格,和绪宁要是吵架什么的,都憋在心里,时间长了,就憋出问题了,慢慢地就成这样了,好在我们畅聊过,她现在心态夜有所转变了。”
“那怎么治疗?”
宋秋荣摸了摸自己头顶上光溜溜的一块,说道:“看看我这里是不是也是斑秃,我前几天摸头发的时候摸到的,我还以为自己脱发了呢,后来发现就大拇指那么大一块。”
谭凤英和董秀兰一起看过去。好家伙,宋秋荣这还真是斑秃。
董秀兰一脸讶异,问道:“秋荣,你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儿了,把自己弄成斑秃了?是你家李建国跟你闹别扭了,还是他儿子那边让你不省心了?”
宋秋荣叹了口气:“老李的儿子想让我和老李去深圳。老李想儿子,又想孙子,一直在劝我。他说老有所依,年纪大了要有个依靠,而且离儿子这么远,要是他有个什么事儿,儿子还得来回跑,给儿子增添负担。”
董秀兰有些不赞同:“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再说了,也不至于非得去孩子身边让孩子养老吧。现在养老院这么多呢。”
谭凤英插了一句:“每个人的心境不同,有人想要老有所依,我们却想的是老有所乐。我们养儿育女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儿女来赡养我们?生命的延续可不单单是为了防老。我前段时间看到一本书,书里有一句话,我很赞同: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你们可以给他们爱,却不可以给他们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蔽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
谭凤英说完后,董秀兰和宋秋荣都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老蔡,已经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练习太极剑的王松林身上,脑子里却想着自己和老伴儿未来的养老问题。
老蔡情绪稳定,但思想有些守旧,他一直觉得儿子就应该孝顺老人,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就是这个道理。然而,今天听到谭凤英的话,他沉思了许久。
前段时间,儿子和儿媳因为工作有调动的机会,他们想去外地发展,询问他的意见时,他提出了反对。现在想想,他当时的态度,肯定让儿子很失望吧。
想到这里,老蔡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拿出手机给儿子拔去电话。
谭凤英等人的话,那些晨练队的老人也听到了。他们不禁开始思考,到底什么是老有所依,什么又是老有所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