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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沐颜拉着二妹坐下，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什么。”二妹低下头，不乐意多说。
司沐颜却很是了解自己这个妹妹，问道：“你是因为，三妹称帝的事情不高兴？”
二妹摇头：“大姐姐，我没有不高兴。其实我应该高兴，可我心里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她觉得女子称帝不对，可说出来没有人理解她。她的弟弟，友人，甚至宁王，都觉得是她的想法有问题。
“大姐姐，我也知道是我的想法有问题，可我摆脱不了这种想法。”二妹哽咽着，“我尝试让自己接受，可根本接受不了，所以只能，用公务来麻痹我自己。”
“为什么要让自己接受？”司沐颜问，“你觉得小妹做皇帝是不对的，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他们觉得可以过继宗室子做皇帝，还有人觉得可以将皇陵上先帝的两个儿子接回来做皇帝。”
二妹一愣，摇摇头：“不行，若是过继宗室子，没有先帝遗诏，恐宗室们会想方设法钻空子。而先帝剩下的儿子，都并非帝王之才，还心狠手辣，他们称帝，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要是你一味反对小妹称帝，就只会愤慨而不是痛苦了。正是因为，你一方面反对小妹称帝，一方面又认定了没有更合适的人，你不仅明面上无法处理这件事情，连心中都没有解决方法，这才是你痛苦的根源。”
二妹被她的话绕进去，并不知如何回答。
司沐颜拍拍她的肩膀：“无法接受事实没问题的，人要学会的是，接受自己的想法。”
二妹下意识问：“那要是，连自己的想法，都无法接受怎么办？”
司沐颜摊手：“那就躲起来。”
“躲起来？”
司沐颜说：“比如我，我当初接受不了小妹入宫，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就带着爹娘与小霞儿去庄子上，继续养我的鸡种我的菜。接受不了就躲起来，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就好了。”
二妹茫然点头，又喃喃说：“可是，断案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呢？”
“断案，真的是你想做的事情吗？”司沐颜问，“之前的我，也觉得在侯府做个米虫，是我乐意的事情。直到小妹入宫，我才发现，我真正想的，还是去庄子上，做个富贵闲人，想养鸡养鸭，想种田种菜，都行。”
二妹呆愣许久，鼓起勇气回头：“大姐姐，要是我将这里的一切都抛下呢？”
司沐颜看着她：“司沐彤，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是非某个人不可的。”
二妹的心怦怦直跳，不是非她不可，所以其实，她根本不必承担这样的责任，是吗？
但是……
二妹问：“长姐，你是否也反对小妹称帝？”
“我不反对。”司沐颜说，“从小妹入宫开始，我就明白，我们姐妹三人的性格千差万别。所以那以后，我没有想过要干涉她做什么。二妹，我对你也是一样的，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干涉，哪怕我不支持，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二妹忽然就笑起来，她走过来，靠在司沐颜的肩膀上。
其实姐妹三人从小的性格不一样，二妹不是依赖人的性子，也不会冲着大姐撒娇。
更因为大姐严肃，二妹有什么话，习惯跟小妹说，并不怎么跟大姐说。
但这一刻，她突然就懂得依赖是什么，就是举棋不定的时候，有一个与自己不合的亲人，既不会指责她，也不会顺着她。
而是让她正视自己的内心。
二妹许久才说：“大姐姐，我原本想着，等霞儿长大一点，将她接回侯府自己抚养。但是恐怕，还是要将她继续交给你了。”
司沐颜笑起来：“她在我身边很好。二妹，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雄鹰，雄鹰总是要展翅高飞的，你且认真去飞，家是你的港湾，而不是拴住你的绳索。小霞儿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负担。”
二妹笑得很开心。
她没有辞官，而是直接入宫，对小妹陈情，她想要去各地宣传律法。
小妹很是疑惑：“朕听宁王说，你的表现非常好，再过一阵子他打算放手大理寺的事情。到时候会进行考核，以你的能力，做个主事不在话下。”
二妹摇摇头：“可是臣不打算留下了。臣知道陛下正是用人之际，可臣也明白，陛下用人，不仅要用能人，更要用忠心之人。而臣并不支持陛下，臣对陛下的忠心，是因血脉之故，但臣担心这样的忠心，无法支撑太久。”
小妹听懂二妹的意思，沉吟片刻便点头应允了。
若是留下二妹，将来万一起了冲突，只会让二人的姐妹情更淡。
但是小妹下旨，头一个反对的是宁王。
宁王急匆匆入宫说：“陛下，臣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将她留下，陛下怎能一句话都不说，便让她离去呢？”
小妹看着她：“宁王也看到了，从朕登基之后，她日渐憔悴。今日入宫，朕见她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如此还迫她留下，是要让她的心力全都消散才好吗？”
宁王顿住了。
小妹继续说：“她是朕的姐姐，朕比你更了解她。她的固执远超于旁人，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明明还喜欢你，却执意不肯答应你。在朕登基的这件事情上，她也是如此。”
“只不过，她压着内心的不满，强迫自己接受朕，她只能不断地责备她自己，来成全朕。但是萧佑川啊，朕是她的亲人，怎能看着她如此自苦？倒不如放她离去，或许将来有一日，她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宁王张张嘴，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终只是说：“那……臣也要辞官，臣要追随她而去。”
小妹说：“朝纲不稳，你是摄政王，这时候你抛弃朕而去，不会心中有愧吗？”
“陛下知道，臣从不在意权势地位，只在意她。”
小妹闭上眼，许久才说：“给朕三年，三年内，朕必定治理好大周，让朝纲稳固。到时候你若是要走，朕绝不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