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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拍马屁!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本县不稀罕!”孙庸没好气地斥道,眼角却还是溢出笑意。
“是是是!我家老爷说了,待到事成之后,萧相一定会兑现承诺,保管让韩老令公满意!”
“唔?唉——说来本县真没兴趣掺和这些争斗,只想安安稳稳地在自己位子上替治下百姓做点实事,可惜没奈何啊,毕竟‘有事弟子服其劳’嘛。谁教本县是韩师他老人家门下呢?若非如此,莫说玉纯兄了,便是萧相亲自开口,本县也是决计不会答应帮这个忙的。”孙庸斜睨对方,表情玩味道。
“哦——哦哦哦——小的明白,明白!大人您放心!萧相在信中还对我家老爷提了件事,说是黎州别驾的位置来年或将出缺。大人您也知道,黎州那地方穷山恶水,现任别驾王大人这才去了两年,就开始整天嚷嚷着要调回京师,请调折子都上了七八回。因为此事,萧相已在政事堂里发了好几通脾气,骂他王大人枉读圣贤经典,竟不肯为朝廷吃这点苦头,却不知大人您——”
“你这话就问得多余!你当我孙守中是什么人?难道我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竟是区区荣华富贵?简直荒唐!荒唐透顶!黎州虽处偏远,却是国朝西南要地,纵观过去千载,当地土民对我中原神州时附时叛动乱不休,如今正当朝廷用人之际,我等既食朝廷俸禄,岂能畏难不前?合该舍身而往,如此上报君恩,下安黎庶,为朝廷稳住边陲形势,方不愧圣人昔日之教诲!”不等鼠须中年把话说完,孙庸已大义凛然地向着京师方向抱拳拱手,断然出言斥道。
“大人您骂的是!小的该死!竟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此事若要办成,只怕还须大人您亲自给韩老令公通个气?要是他老人家能在政事堂里主动提一嘴,萧相才好顺水推舟不是?”鼠须中年赶忙赔笑致歉,却在心里将装腔作势的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谁都知道黎州那地方偏是偏了些,却有不少令人眼红的“土特产”,加之天高皇帝远,想发财简直不要太容易。那位现任的王姓别驾为何急着走?那是因为他捞得太狠,若非其背后站着当朝副相,还想调回京师?只怕早让人给弄死了!
“韩师那边本县自有计较,不必你在这里聒噪!你赶紧回去,让玉纯兄着手他的下一步便是。”鼠须中年这边陪着笑脸,那边孙庸已不耐烦地甩手赶人。
燎州城里的事情暂且搁置不提,却说回下龙坡。
人在缺少参照的封闭空间内往往很难把握时间,所以田知棠只能根据身体的疲劳和饥饿感大致估算自己在密道里待了一个昼夜。
其实望瀑亭所在的上龙脊一带范围不算太大,在山体内部修造大型工程也远远超出本地这些江湖势力的能力,只是密道内里岔路众多,加之许多路段都是利用山腹里的天然岩洞裂隙,便沿途皆有油灯照明,田知棠还是几度迷失方向。
好在密道虽然复杂而又封闭,轻易就能让人失去对时间和方向的把握,却无法彻底抹消田知棠对地势高低的感知,几经摸索分辨之后,他终于找到一处疑似出口的位置,却苦于不懂机关消息的门道,始终拿眼前那面古里古怪的石壁没奈何。
就在他的饥渴烦闷即将到达顶峰之际,石壁内里忽有声响传出,未等他近前细听,石壁上便已出现一条裂缝,并向着左右两侧缓缓扩张,随后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从里头钻了出来。察觉密道有人,黑影先是略微一怔,又忙不迭地要往回退,却被眼疾手快的田知棠一把揪住后脖领子提了出来,就手掼去地上。
“这算不算是缘分?”看着地上那个被自己摔得七荤八素的黑影,田知棠不禁笑了起来。原来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与另外几人一同去找赵秋寒麻烦的中年相士。
如果田知棠没记错的话,这相士好像姓“边”?
“是你?太好了!快随我走!此地不宜久留!”好不容易才吐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相士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连连招呼田知棠道。
“慢着,你到底是谁?”田知棠满心狐疑。
“你——罢了!家师姓温!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快走!别让人发现了!”说罢,相士也不管田知棠是何态度,径自拽起他的胳膊便往密道深处狂奔,约莫两刻之后,二人才从某处树林里钻出密道。
默默看着相士将密道出口重又做好伪装,田知棠这才皱眉看向对方的眼睛。感受到他目光里的质问之意,相士也不藏掖,用力吸了吸鼻子便将双手拢进袖口,抖抖索索地自报家门。
“鄙人边元胡,没错,就是‘止痛之最’的延胡索,我本名不叫这个,是师父他老人家改的,我也不知为何。总之你想怎么叫我都成,只要别叫老边。老边老边,越听越像老鳖。”
“你真是老——温神医的徒弟?”惊诧之下,田知棠不禁低呼道。
“嘿,你不用叫他叫得那么客气。昨日见你能一眼认出七彩琉璃烟,我就猜到你是师父经常提起的那个当面叫他‘老不修’的‘小混账’。话说敢这么叫他的人,你是天下独一份。”以药为名的相士边元胡笑道。
“你——”听到对方这番话,田知棠心中再无半点疑虑。
世人只知温子骞曾是天下第一神医,却少有人知道他的一手毒术还在医术之上,而七彩琉璃烟乃是温子骞压箱底的保命绝活,知情者从来不多,能如田知棠这般轻易将之化解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走吧,边走边说。”边元胡知道田知棠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明明有很多话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于是善解人意地说道。
由边元胡领着向山下走去,对方一路讲,田知棠便一路听。等二人抵达山脚林边,田知棠也知道了许多事情。
原来这边元胡是温子骞退隐后才收的关门弟子,不过说是师徒,温子骞却没在相处四年间传授半点医术,只教了边元胡一些使毒和解毒的本事,至于彼此分别之后师父去了何处,边元胡也不知道,只是凭借师父教的绝活在下龙坡厮混,虽然混得高低不就,日子倒还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