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未原现在去找点事情做,有什么是他能去改变的吗?
让已经死去的人重回现实,让即将发生的事情停止发生,亦或者让时间倒退到父亲处处瞒着自己之前,顺便让死神也从他的人生里远远滚开。不……就算他还拥有数不清的闲暇,也不可能做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太离奇了。
未原折断脚边的一根狗尾草时手指不听控制地在抖,仿佛在他的意象里这根狗尾草就象征着他未来的人生,而未原亲手折断了它。心里的烦躁……无论怎样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都无法止住,大概七天马不停蹄的忙碌让他太过疲累了吧。母亲的葬礼……如同沉重的山石压着他的双肩弯折,隐隐作痛。
躺在草地上感受阳光,他只庆幸全部的痛苦和快乐就要结束了。
未原用手机给欧阳肖发去一条消息,又把手机踹回兜里,他眯着眼睛,和脾气还没有变得暴烈的太阳隔着千万里对视。
“好像有一面冰冷的墙,我在沙漠隔壁那段,其他人在声音喧闹的另一端……只有你们几个啊,总喜欢三天两头往我的沙漠里跑上一趟。”
“凭什么呢?”未原直起上半身,面露茫然又摇摇头自嘲,重新躺下。
自己为什么要独来独往地过活,还不是因为他喜欢……温馨美好的日常或者吵吵闹闹的兄弟也罢,反正他有时候也会有,虽然平常大部分无法避免地要和无聊乏味作伴——就像啃一块干巴巴的面包。
但他对乏味平淡甘之如饴,他的疲累和颓废只会送给待他十分“慷慨”的死神,这个每晚都会捐赠大把时间给他,陪伴、守候他每个失眠的夜晚,无聊透顶的神。
“不对,未原你不能消极,你还有很多朋友需要你,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他用力敲打脑壳,似乎这样做可以敲打出里面的浆糊,让妨碍他思考的东西都滚蛋。
他像小朋友那样倔强地数,“刘莫,欧阳肖,唐叶,白亢一……噢,现在该叫她白若颜,她磨着父母把那个难听的名字给改了。”未原嘴角掀起微笑。
那根狗尾巴草不知不觉飘荡到前面的石子路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他在他的父亲的别墅区里的一块草地上躺着发呆发呆发呆……
怎么尽是发呆啊。未原没忍住笑出来。
沿着前面的路向左走,在第一个路口右拐就是父亲的别墅,他休息出了一些体力,不过他不准备动。
因为别墅里一定照例会空荡荡,虽然他并不想面对父亲,可空荡荡的密闭房间会带给现在的他不好的感觉,还不如不动的好。
未原给欧阳肖发的消息还显示未读,未原注视两秒选择关闭。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委屈又带着几分习惯和淡然的声音幽幽在未原耳边响:“未原,你是不是又没看见我?我差点就从你头顶过了,委屈啊,”
别在我面前委屈。未原表情扭曲一瞬。这声音着实吓得他向后一个仰躺,身体贴在草皮上。
“肖?”
欧阳肖手里拿着的是未原扔掉的那根狗尾巴草:“盲猜你扔的吧?这一片这么多人也就你会无聊到扔这破玩意,我听我奶奶说很多动物是都喜欢在狗尾巴草上撒尿,你……”
“滚!”
欧阳肖鞠躬到底:“错了,求放过。”
他熟稔地在未原身边挤出一个位置,安分不过一会,他又说:“怎么不去你爸那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叔叔阿姨他们和平分手,亲情没了友谊也在,怎么到你这里你就很不情愿的样子……”
欧阳肖念叨。比他平时还能念叨多了。他扯完这个去扯那个,就是尽量不给未原单独思考的时间,非要吵得他脑仁炸裂不可。
“哎,我们一起去看看叔叔吧。”
“不去,”未原一侧身,给欧阳肖后背,他声音有些闷,“我母亲去世他都没来,我凭什么去看他。”
“那就不去,那就不去好了。”
欧阳肖说。
未原没回,依然背对他。两个人沉默好久。欧阳肖说:“或许……叔叔他有什么要紧事吧。”
说完他就想打自己嘴,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叔前妻去世都不去看上一眼的,明显的就是瞎扯的一个淡。
耳边的嗡嗡声突然没了,未原不习惯地扭头看身后,欧阳肖正望着天,注意到他回头后把目光移过来。
肖用屁股把未原往草地那边又挤了一挤。
“这草皮还挺软和。”
典型的没话找话。未原把他踢回原来位置,“没话找话,回你位置上去。”
“高档草就是高档草,有普通草没有的灵性,我感觉小草在摸我手哎,它是不是喜欢我?你忍心让它们喜欢的人,”
欧阳肖坚持说完:“挪开……吗?”
“去你的喜欢,我看是你想念伊华的缘故,把对她的思念寄托在了草上吧。从我草上离开。”
未原对朋友话总是稍多一些。
欧阳肖捂心状做痛苦地滚到地上。
他呻吟:“快别提她,明是我永远的痛,你却偏要揭开伤疤。啊。”
“不就是分个手。”
“也就你这种没有爱情的人才能说的如此轻松!未原!不要再提!”
天空湛蓝,太阳无差别的照射大地,温和的暖阳在耸立的建筑群后打下成片的阴影,同时也将阳光洒在未原和欧阳肖身上,像镀了一层耀眼的金。
未原侧头,颇觉乐趣地欣赏欧阳肖痛心疾首。
他记得自己曾经调侃肖的脸是最正气凛然的,就像一个好人,可靠老实。刘莫接话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局,被恼羞成怒的肖追着绕小区逃了三圈。
未原就忍不住笑了,唾沫直喷。他一边笑一边去扶欧阳肖,
“停,我要揍你了!”
欧阳肖被未原笑伤了。
“好好,可千万别,吓的我不敢和你闹了。”
欧阳肖琢磨,这如果是好话,他把头摘了给未原当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