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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先生何事惊讶?”宝玉问道。
贾雨村抬头看来,见宝玉正好奇的看着自己,道“文章写完了?”
“已经写完了,先生可要检查?”
“先放那边。你才问我为何惊讶?本来这些事情你迟早要知道的,作为先生,我就先给你说说,让你长长见识。”贾雨村自然不会对着一个孩子卖弄,只是这几日见不到贾政,又觉程日兴几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难以说道一块去,这才无聊和宝玉一个孩子说说政见。
“谢谢先生。”
“我才是看到一份邸报,说直隶几个省出了一件大案,前段时间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的银子在银库不翼而飞,如今皇上已经排了刑部的侍郎前去督办此案,要尽快破案。”说道这里,贾雨村顿了顿,“不过我看这案件没那么简单。”
“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这直隶总督那是皇上钦点的皇差,这银子也是随着他一路押运过去,他自己怎么会做出监守自盗事情来,就算再蠢,也不能掩耳盗铃,把这样子贪墨了去。”
“先生说外面都以为是这总督贪污的?”宝玉奇怪道,一般人当然不会想到,此时官员贪腐成风,一般官员如果不拿额外收入,靠着朝廷的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公子不知,如今朝廷内有不成文的规定,官员除了饷银之外,还有火耗之银。这里面水深的很,有的官员拿的多,有的拿的少,早就成了陋习。比如这赈灾银子,一般能到老百姓手里一层,这当官的已经算是青天大老爷了。”贾雨村不屑的说道。
“御史、监察难道不管?”宝玉对如今的官场毫不知情,平时也极少问贾政这些,此时见贾雨村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表情狰狞,不由问道。
“御史?那些御史也是喂饱的狼,只要有肉吃,那里管得了这些。”说起来贾雨村自己也拿火耗,但是他看不惯别人,这才和同僚、上司起了冲突,又被胡乱参了一本,这才被革职在家。
贾雨村自然觉得自己是举世皆浊我独清,难容于官场。却从未反省过自己有什么问题。
“原来官场这么肮脏吗?”
贾雨村一惊,急忙道,“公子不必在意,刚才是我失言了。如今朗朗乾坤,国富民强,正是朝廷的之功。”
“先生何必改口。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看先生是极有能力的人,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贾雨村微微叹息,“只狠我空有一番报国爱民的心思,却没有上进的门路。”说完,偷偷拿眼去看宝玉,见宝玉也正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贾雨村看到是孩子的童真,贾宝玉却看到了虚伪、贪婪、野心,种种想法一闪而过。
宝玉道,“先生如今不是成了我家的西席,父亲一定会为先生找一条好的门路。先生说的这些我挺爱听,不如先生再给我讲讲吧。”
贾雨村见达到了目的,收了悲愤的表情,脸色转而变得严肃,“既然宝玉想要了解一番,我们今天下午就讨论一番时政吧,咱们就先说说这内务府准备追讨亏空一事...”
话分两头,此时紫禁城内,皇上也正在为直隶赈灾银子不翼而飞大发雷霆。
“朕如何能信这样的鬼话,亏那直隶总督还是科举上来的,岂不闻子不语怪力乱神,居然禀告朕那些银子都被鬼怪摄去了,以为的朕不敢杀他吗?”皇正帝一边怒喝,一边把一封密信扔到地上,正好落在内务大臣的面前。
这内务大臣原是皇子,与当今皇帝也是兄弟。先皇在位的时候,也是满朝称颂的“贤王”。如今新皇登基,因太后并一班老臣的推荐,做了内务大臣,如今领着百官。
这内务大臣脸上不漏声色,心里却一阵冷笑,他耻笑这皇帝无能,如今除了咆哮一番之外,好像也没有人能用。
直隶总督并非皇帝的亲信,反而和内务大臣关系匪浅。皇帝怀疑这里面有人在搞鬼,但是自己如今大部分精力都在收拢军权上,一时难以安排人手去查。
皇正帝扫视了一圈群臣,见各个低头,害怕与自己对视,心中更加气氛,忽然见一人正站在不远处,无悲无喜。
“王子腾,你怎么看?”皇正帝冷冷问道。
王子腾似乎早就想到皇帝会提问自己一样,迈步从百官中出列,“皇上,臣以为直隶总督的话乃是狡辩之词,应该派人前去详查。”
“哼,朕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朕问你,你觉得谁去能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臣推荐工部主事贾政,可担此任。”
“贾政?”皇帝一时没有想起是谁,“你说的可是贾代善之后,如今在工部做事的贾政?”
“正是。”王子腾面无表情,似乎贾政此人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自从贾珠早死之后,贾政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不能像贾敬一样和道士胡来,装疯卖傻,自己也要装个富贵闲人的样子,庸碌一生。可宝玉的改变,影响了贾政的想法。
这段时间他几番和王子腾密谈,这才有了今天推荐。
皇帝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王子腾。
说起来这都是先皇留下一套烂摊子。如今吏治混乱,再加上夺嫡之争遗留下的种种祸患还未平息,千疮百孔的金銮殿,就是如今皇正帝接手的朝廷。
说起来贾、王两家,本来是极受先皇宠爱的重臣,可惜两家在夺嫡之时,并未过多向自己示好,皇正帝和这两家也不亲近。
好在贾、王两家这段时间还算老实,并未和“贤王”搅和在一起。皇正帝心中思量起来。
如今先皇时的太子被废圈禁,正被自己严密监视,朝中能和自己抗衡的只有“贤王”之称的内务大臣,自己虽然有心尽快处理了二人,但是各个方面都在阻碍,一时难以下手。
想到这里,皇正帝道,“既然是王爱卿保举,那我就任命贾政为钦差,不日前去调查,务必查清楚赈灾银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