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灵不悦,摆了摆手:“走罢。”
水面忽起一阵翻腾,小聪潜入水中,渐行渐远,直至平静的水面暗无波纹。
宋梁站在苍老的古松前,想起多年前在这棵苍松下拾松果的小女孩,再看独孤伽灵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冷暗决绝,沧桑如芝兰的女子,内质美好,却早已被沧桑改变形貌,哪里是当年的天真无邪,很是艰难的开口:“我见过慕容公子了。”
独孤伽灵转身不再看幽蓝的月色,冷目凝视,等着宋梁继续说下去。
宋梁道:“你当年离开,是因为,因为慕容公子吗?”
独孤伽灵有些错愕,继而冷笑:“你真是,这么猜的吗?”
宋梁长叹一口气,才道:“这答案困惑我多年,当年,你不是和他一起离开,对我们不告而别吗?”
独孤伽灵声音低沉了些,那似乎已经是很远的事情了,远到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亦或者是自己故意不再记起那些屈辱过往,当年离开的原因,岂是自己这许多年所作的轻描淡写能一笔勾销的吗,宋梁,这个名字,和那年父亲和全部族人在雨中百人跪下的壮烈景致交织成一片猩红的记忆,早就已经不常想起来了。
自己远走异国,独孤家举族西迁多年,时至今日,已在中原并没有根基。
独孤伽灵声音飘渺而悠远,远山眉清扬,笑问:“你不会以为当年,我是因为我那表弟离开的大宋吧?”
宋梁惊悦:“难道不是?”
独孤伽灵双目含泪,指着宋梁的手也颤抖起来,骂道:“当然不是,慕容恭离开的原因是他自己的事情,偏偏你和父亲,众人以为我和他,真是可笑。”
宋梁忆起过往得失亦是感慨,沙哑道:“你,当年为什么不解释呢?”
独孤伽灵冷笑:“解释,我解释有人信吗,我才不解释,你们不是以为我独孤伽灵爱慕男子,得了失心疯,为了男子弃族人于不顾,还以为我那表弟冲冠一怒是为我呢,我不过遂了你们的愿,和表弟一起走的罢了。”
宋梁不敢相信:“可你当年和慕容公子?”
独孤伽灵怒道:“你是傻的吗,那是我骗的他,不然他怎么肯带我一起离开。”
宋梁松了一口长气,事情已过去多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也没人记得了:“那老爷和夫人,现在这许多年可好?”
独孤伽灵看了一眼宋梁,半响,似乎不愿意多在这个问题上做停留:“他们吗,你有多久没见,我便也有多年没见,不见也好,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宋梁惨淡一笑,反问:“你觉得呢?”
独孤伽灵楞了半响,突然,“啪”的一声,宋梁脸上挨了一巴掌,怒道:“你干什么?”
独孤伽灵冷笑:“我问你过得好吗,你这样回答我,就像我打你一巴掌,你问我痛吗,我肯定不知道,因为这是你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这么多年,仍是这副样子。”
宋梁被抢白,却无话可说,许久,才回道:“我,我还好,伽灵,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独孤伽灵声音高了几分,清透响亮:“很好。”
宋梁也不知道独孤伽灵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也许好,也许不好,便不再问,长夜漫漫,两人竟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