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公主眉起波澜,闻言不悦:“你们经常见面吗?”
安成:“也不是经常,可能世子哥哥怕皇姐等这幅画等得太久罢,才让安成转交的。”
初云公主闻言一笑,颇喜:“是吗?”
安成:“四皇姐,近日还去翰林院学画吗?”
初云公主摇头:“不去了,没意思,也见不到想看见的人。”
安成没问下去,坐了一会子,也找不到话来说,便借故出来了。
初云公主怀抱那画轴掩盖不住的喜悦,以及对自己难得的不剑拔弩张,和颜悦色,有些错愕,却也说不出原因,不是说四皇姐是和潘家的公子在说亲,却不知道是潘家的那位公子呢,似乎很小的时候见过呢。
贤在离开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自己让他生气了吧,贤哥哥虽未有不悦,但似乎不赞成自己收留那女子呢,贤的担忧安成并非不清楚,但那个女子在贤哥哥身边才是危险至极,何况还有他身边一向似乎温柔娴静的婢女。
安成从未听贤说起过他在高丽王宫的事,而大宋朝廷所了解的贤不过是高丽王子,是来宋外交的异国尊贵使节,从崔昊天的身份以及之前高丽行馆贤遇刺之事已然嗅出一丝危险的味道,双眼红肿,突然问自己:“近日是怎么了,老是因为贤哥哥哭,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想起与那辽人的约定,想到与贤分别不过片刻,心中已然想念、慌乱:“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一想到贤哥哥,心就跳个不停,是担心他吗?”
耶律斜轸思念安成,却只能看画以解相思,尽管这画上的是她的母亲,但那美丽清傲的少女,住在遥远的宫殿里,自己想见却见不到。
夜半时分,清风照面,看着屋内的案灯,橘红色的灯笼,慢慢地显现出少女像秋水般温柔的眼睛,红唇翠羽如画中人般的美丽容颜,耶律斜轸伸出手去触碰,被烛火灼了手指,心中莫名难以忍耐。
一抬头,萧挞揽正盯着自己,手里托着一件青白袍子:“将军的袍子袖子怎么破了。”
耶律斜轸瞥眼望去,想起当日帮安成包扎伤口,她的慌乱和挣扎,嘴角一寒:“破了就扔了。”
萧挞揽没说话,低声问:“将军,要让安成公主见那人吗?”
耶律斜轸点头。
萧挞揽说出自己的疑虑:“公主会相信,这人是我们找到的吗?”
耶律斜轸:“你还有另外的事情做,那个人,让他多活了这几日,也该够了。”
“属下领命。”萧挞揽以膝跪地,领命,一时无话。
其实在西门牧雪离开前,曾想过,祁晋的身份特殊,大王会不会迟些取他性命,但显然没有。来到大宋,大王并未有轻举妄动,但在某些方面的变化显而易见,比如,他时常会盯着从安成公主那里强讨来的画,那美丽绝伦的公主,成为了他的心上人,而不自知。
萧挞揽想起安成,便心有刺痛,这是病后癔症吗,想到这里,请示:“那让千月负责那件事吧?”
耶律斜轸并未否决。
萧挞揽从来都不敢肆意揣测耶律斜轸的心意,但对于安成公主,亦不敢有别的心思,倒不是怕了他的父皇,怕了大宋,只是因为,即使自己相伴北院大王多年,这位大辽战神,所伐战争,终是以毁灭城池,灭绝种族堆砌战功,他是杀神,自己是他的下属,除了是皇后侄子的身份,所得军中荣誉皆是因为这少年时的挚友。
毕竟,他自入军中,大小几十次战役,从无败绩,他毁城灭地,却不以攻城夺地为唯一目标,而是发动以歼敌有生力量作为主要目的的歼灭战,而且善于野战进攻,战必求歼,为达歼灭战目的强调追击战,对敌人穷追猛打,拔城如山,杀人入水,甚至不惜灭绝种族,却精于野战,战前料算无一不中,根据对敌我双方军事,政治,国家态势甚至第三方可能采取的应对手段等等的精确料算,左右战争的结果。
这个男人,名震数国,但萧挞揽了解耶律斜轸,这是个孤独的男人。
他没有感情,从当年从罗荒原回到大辽时,萧挞揽第一次认识他时就知道,这个冷静、刚毅、霸气强悍,甚至优雅,始终气度倨傲的美男子,独自走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孤高之路上,这么多年,没人点燃过他内心感情的灯火,这个无视一切无情的美男子,杀伐决断,已然是大辽周遭国家的噩梦。
这么多年,周围几个国家,都或多或少活在他的噩梦以及恐惧中。
萧挞揽能够理解,他不愿意让安成公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安成公主美丽聪敏,目前似乎并不在意北院大王,难怪北院大王最近心绪不定,那美丽公主的心,不易俘获呢。
这个贵气逼人的男人,面冷心寂了那么多年,因为那美丽的公主,开始有了些许笑意,但似乎只属于她。
爱慕他的女子,牧雪算一个,却在那日湖岛之后被他所弃,连皇上和姑姑的旨意也不管用。
楼下的海东青叫了几声,萧挞揽匆匆下了楼。
耶律斜轸浅薄唇边一抹笑意蔓延开来,指尖发白,分别的时候,她忽视自己,眼跳行馆的阁楼上,她心里在意的那个人,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他,谁也比不了,脸色瞬间冷硬。
柳拓雨在贤的房间内坐着,容色难堪。
贤很是生气。
柳拓雨却委屈难言,只是掉眼泪,不敢出声,陪伴世子多年,他何时对自己发过火,但是那个女人的逼迫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贤回头:“你下去罢,有时间清理一下后院的花草。”
柳拓雨颤声道:“是。”
低声啜泣出门,不明白贤为什么要自己清理后院的花草,回到自己房间,终于哭出来,却也不愿意大声哭。
许久,房间内的灯火一暗,柳拓雨再抬眼时,朱雀绿衣白肤,不知何时已在房间内。
形如鬼魅,柳拓雨惊讶出声,却已被眼疾手快的朱雀制止,柳拓雨房间离在二楼,贤与崔昊天等都在三楼阁楼,倒不至于被听到:“你,你怎么没,没去找她?”
朱雀讥笑:“你怎么说话结巴了,哟,还哭了,大美人,说说,谁欺负你了?”
柳拓雨哭道:“怪我误信你,害,害公主,他喜欢的人,受了伤,我,我是活该,世子责备我也应该。”
朱雀:“那你还哭什么?”
柳拓雨本来就伤心,朱雀却冷言嘲讽,更加受制不住,哭得与愈加大声。
朱雀听得不耐烦了:“哭得没完没了,她没事。”
柳拓雨又惊又喜,止住眼泪:“真的吗?”
朱雀苦笑:“不然你以为呢?”
柳拓雨应道:“喔。”
朱雀忽道:“我明天要做一件大事,来不及报答你了,今日只得来谢谢你。”
柳拓雨有些担忧,问:“危险吗?”
朱雀摇头:“可能有去无回,但我必须去,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地方,不过这些事,你别过问,你就一直跟在世子身边照顾她罢。”
柳拓雨秀目含泪,拉着朱雀的手,乞求:“不,你一定要回来!”
朱雀无动于衷:“我们已经分别多年了啊,这么多年,你应该也习惯了。”
柳拓雨:“你这次,不该来大宋。”
朱雀神色惨淡:“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高丽国,我是回不去了,但我答应你,会努力活着,我不会让那个男人轻易杀了我的。”
柳拓雨知道改变不了朱雀的想法,低头沉思间,朱雀的人影已经在房间散去,那声音,飘渺,忽远忽近,道:“对啦,你有空去后院清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
柳拓雨奇道:“怎么,都要我去后院清理花草呢,难道世子的震怒,和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