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决定将城郊狩猎之事延至德明寿辰之后,慕容珏亦为助慕容嫣雨筹备而暂居德明王府上。
慕容恭正在城内一大食人开的酒楼吃饭,刚饮了一杯奶茶,店门口摇曳身姿进了一位美貌女子,怀抱一只南越长脚猫,正是独孤伽灵。
慕容恭笑道:“这里,你也能找来?”
独孤伽灵亦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家里没吃的,来找表弟蹭饭吃,你请不请?”
“怎么找来的?”
“这有什么难的,你一向最是讲究什么都要最好,往这城中最好的大食馆找准没错。”
慕容恭不知该不该高兴:“嗯,还是你了解我,想吃什么?”
独孤伽灵:“咱们多年未见,有没有想过表姐?”
慕容恭神色一敛,有些不耐:“这里又没有自己人,你做给谁看呢?”
独孤伽灵自斟一杯奶茶:“那可不一定。”
慕容恭往门外一瞧,外间屋檐下果然有一带斗笠的男子站在那里,高声道:“门外的朋友,可否赏脸进来喝一杯?”
独孤伽灵十分生气:“你招呼他做什么?”
门外之人听慕容恭招呼并未回头,冷哼一声,却径直去了。
慕容恭怪道:“他是谁?”
独孤伽灵:“钱俶的门人。”
慕容恭看着独孤伽灵,颇有几分惊讶。
独孤伽灵冷声:“猜不到吗,独孤家留在这里的人可不多了。”
慕容恭淡然一笑,想起一事:“三年前,我见过你的父亲一次。”
独孤伽灵茶杯一颤,语气十分冷淡:“是吗,那他算是独孤家长寿的了。”
言语间无一丝感情可言,更有盼其老父早死之意。
慕容恭对独孤伽灵多年来不改的冷漠决绝一向厌恶,此刻亦不免不悦:“他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他们亦是为了你。”
独孤伽灵:“错了,我们早断绝了关系,你还提这事做什么?”
慕容恭:“他当年向我问起过你,问你过得好不好?”
独孤伽灵容色更加冷淡,语气嘲讽:“这么多年,他还是改不了虚伪的毛病,你怎么回答的。”
慕容恭气结:“很好。”这的确是当年在高昌国时自己的回答。
独孤伽灵面有笑容,却不是喜悦或者高兴:“那可真谢谢你了。”
慕容恭有些气颤:“阿灵!”
独孤伽灵脸色更加不悦,神色亦是不想再提:“他们,我的好族人怎么冤枉我们的,你忘记了?”
慕容恭有些错愕:“那是你的破事,我记着干嘛?”
独孤伽灵气得撇嘴,心道这坏小子怎么会关心我,到底是多想了,便换了副口气:“你这次回来干嘛?”
慕容恭想起安成:“想回来找个人成亲,完了再回那边。”
独孤伽灵眯起眼睛:“骗谁呢,成亲用得着回这里,你们慕容家的人会同意,嫣雨嫁那样的人,你们慕容家怎么还会?”
慕容恭突然道:“我多年没有回过大宋,你觉得我这位姐夫怎么样?”
独孤伽灵:“德明皇子?”
慕容恭等待独孤伽灵继续说下去:“嗯。”
独孤伽灵:“这事,我怎么知道,我也多年未回,你问阿珏不就知道了。”
慕容恭醉卧案旁,店内伙计已将吃食端了上来。
独孤伽灵倒真的并没有别的事,好像只是找自己喝茶叙话。
慕容恭吃完出来已然日头高照,走了百来步,郝然闪进一条僻巷。
青衣男子一驻足,想要回避已然来不及。
慕容恭淡然一笑,将来人斗笠摘了去,吓了一跳:“真的是你?”
宋梁十分尴尬:“慕容公子!”
慕容恭大笑,揽肩:“我们亦有多年不见,走,喝酒去。”
宋梁干笑,想要拒绝:“您,您不是刚吃完吗?”
慕容恭却协着宋梁向酒楼的方向走去:“吃完可以再吃啊,你不是还没吃吗,走,你想吃什么,今日我请,咱哥俩可有些年没见了,这顿饭,必须得吃。”
宋梁本性木讷,与好客成性的慕容恭一阵拉扯,却硬是不走一步:“改日吧,今日,今日还有事情呢,公子。”
慕容恭松了手,颇为惋惜和不甘,最后挥别:“喔,这样啊,那改日恭来吴越府找你啊。”
宋梁脸色一变,有些尴尬地点头。
慕容恭实在是一个美男子,这是宋梁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多年前,第一次见这位慕容府的少爷,宋梁想到的是倾国倾城,这本来是形容祸国的红颜祸水的,一个男子,担起这样的容貌,终于为他招来祸端。
当年以他在京师的盛名,年少风流,阿灵说是他,竟没有一个人不信,某种程度上,他和阿灵很像。
阿灵当年不解释,他是被冤枉,却也不解释,宋梁当年不明白,或许现在仍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解释。
慕容恭很白、很高,比一般宋人书生、甚至比女子都要白,双唇,几乎是像涂了胭脂般红润,因此看起来更加俊美绝伦不可方物、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平添一双剑眉,涂添了几分阳刚生猛之气,剑眉下桃花眼略带蓝眸,经过多年历练,已经是洒脱不羁外表掩藏不住的王者之气。
绿纹白袍、黑发,看起来温和而又自若,深邃若寒潭的眼眸中却又流露出一丝玩世不恭,不同于少年时期沉着聪慧、富有谋略的世家公子,经过在西域诸国多年的历练,如今气度,非天子无人可及。
他是怎样的身份和实力,没有人知道,就连阿灵对他,都十分忌惮。
当年独孤伽灵为妖僧所误,却利用慕容恭逃过死劫,以至于独孤家族退出中原,远走西域,慕容恭为独孤家所恶,恨不能对其喝血吃肉。
慕容恭亦为慕容家多年所不容,但他亦未对家族做出过任何解释和辩白,消失于大宋国境,发展成西域诸国间不可忽视的力量,只是,多年之后,为何去而复返呢,难道,阿灵真的没说谎!
慕容恭回大宋后,除了应付慕容珏母亲所参与的京都达官贵妇、世家闺秀们的各种宴会,亦没有别的安排,但也极少外出。
那日与慕容珏赌约输了,当了她一日的马夫,即使是多年在西域经商,美姿仪却仍是在路上行走便引来看客路人骚动的,所参与的踏青相会,女子多半见了其画像却不敢来赴约,亦或是来了的女子,亦不免痴于其容貌,已至于那日还被李继隆当成笑言讲出。
所以,利用自己的事,这世上也只有独孤伽灵敢做,但慕容恭亦并未放在心上,何况,独孤家族已往更西方去了,只怕这辈子亦见不着了:“幸得那日,她没有听到。”
快到慕容府的御街上,慕容恭停住了,只见一个豆蔻年华的绿衣少女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四个侍婢。
那少女绿衣雪肤,中等身材,柳眉练翠,唇若红莲,体态轻盈,鹅蛋脸庞,面容清丽秀雅、娇美难言,气度高贵优雅,仿如白莲出世,正款款走来,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大美人。
那少女似乎笑了一下,她身旁的婢女却径直要去敲府门:“你是何人?”
慕容恭回头看了绿衣少女一眼,亦问:“你们是?”
婢女答道:“我们是秦王府的,请问慕容姑娘在吗?”
慕容恭摇头:“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婢女一直不敢直视慕容恭,低头道:“我们郡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