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风凉,耶律斜轸起身将案旁披风替安成盖上,竟有几分伤感之意,轻声问:“你何必次次对我冷言冷语,连醉了也是如此?”
兰屏起夜见偏殿灯火犹在,便至偏殿请示安成早些安歇,哪知门口躺睡着两位宫婢,大惊之下,忙进殿内查看,殿内柱旁帘幔处掌茶侍婢也昏睡。
慌忙进内殿来,见安成撑睡在案旁,急至面前:“公主,公主没事罢,奴婢见惠儿她们?”
安成见是兰屏,倒是奇怪:“你还没安歇?”
兰屏满脸焦急:“奴婢起夜见偏殿烛火还亮着,以为公主没睡,所以前来,没想到?”
安成起身,卷帷望月空长叹:“我却不知那人今日来,到底是为何,明日你随我去见他。”
兰屏呆了,到底发生了何事,遂问:“是何人敢夜闯咱们宫里?”
安成似是自言自语,语气似寒冰冷雪般片片飘进兰屏耳里,:“你不知那人身份罢了,别说是私闯,倒是入无人之境了,近日先不出宫了,明日请示父皇为本宫请几位蕃学师父。”
兰屏不知安成何意,只得应了,又伺候安成安寝。
安成试想,自己这多年来,见识至多不过多是宫闱之见,倒要叫这人小瞧了罢,白日到底劳累疲倦,命兰屏不得泄露今夜之事。
兰屏忙答应,心内道:“公主到底是不信任我,这事且待远看,不叫那人知晓。”
安成静坐妆台前,傲雪便至身旁替安成卸妆拆饰,用花汤清洗了脸面,问:“她睡去了?”
傲雪沉声道:“嗯,原以为她是哪个皇子府上的,却料不得她竟是。”
安成笑道:“行了,她是哪里的人,德昭皇兄已经告诉我了,今夜之事,那烛火中的毒不是她所为,不过,可苦了耶律将军了。”
耶律斜轸喝着碗里的青黑汤药,心中已将安成恼怒到极点,那日离开凤栖苑,已察觉身体有异,急回辽国行馆,已是满头大汗。
萧挞揽早歇,所喜卫士守卫,见耶律斜轸神色慌张,忙扶进屋里。
耶律斜轸浑身燥热难当,浴火难耐,已知中了低劣之毒,冷峻面容神色坚毅,嘴唇已然发白,却仍是军人身姿,端坐椅上,一动不动地吩咐:“速叫萧千月前来。”
萧千月还在睡梦中,便被萧挞揽抓到耶律斜轸房中。
萧挞揽见耶律斜轸在椅上坚持得甚是难受,查看心脉、神色片刻,大怒:“你们怎么傻愣着,怎么还不给大王找个女人来?”
萧挞揽皱眉:“你说什么?”
萧千月吩咐卫士赶快预备冷水沐浴,心中实在想笑:“大王去哪里中了这劣毒,这驿馆中半夜又哪来女人,还是赶快往勾栏处送,再晚些,大王必浴火焚身而死。”
萧挞揽大急,抓住萧千月衣领:“这都什么时刻,别说这等劣毒你解不了,还不快拿解药来。”
萧千月还待再说,背后忽来一脚,整个人便单膝跪坐在地上,痛得吱呀咧嘴:“大王好狠,千月还没娶老婆呢。”
萧挞揽忍住笑:“还想娶老婆呢,快去取药。”
萧千月觉得自己或许是废了,怕真惹怒了耶律斜轸,忙站起来:“大王别急啊,只是这却是最省事的法子了,大王若不愿意,臣自取药来便是。”
萧挞揽见浴桶冰水已来,正要吩咐卫士,耶律斜轸已自走了过去,便对萧千月道:“你还不快去取药。”
萧千月本就存了几分取笑耶律斜轸之意,被喘了一脚,差点断了命根,哪里还敢作肆,赶紧去自己房中取了辽国解药前来。
耶律斜轸自萧挞揽手中取来服下,冷汗出了又出。
萧千月在旁边走来走去,想起刚才耶律斜轸那一脚,这才后怕。
耶律斜轸休息一天,本想见安成询问,萧挞揽却道:“或许公主亦为其害。”
耶律斜轸想起那夜,安成最后醉卧在案上,现在想来,她怕是有意那般做,她的确没有下此劣毒的缘由,却不知是何人想害她呢?她那小小的宫阙,她那般聪慧,却不知查出那人没有,耶律斜轸盛怒难消,却担忧安成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