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份失笑,心中却道:“大皇兄下月在金明池演练水师,二皇兄颇得父皇和中书省官员赞赏,三哥亦……”
忽听背后道:“父皇刚将我叫去,大骂一顿。”两人一惊,回头看去,元修正走来:“四弟,你总也比我好罢,诸位兄弟中,我挨骂最多。”
元份讪笑:“三哥,你近日也陪大哥在军营中?”
元修并无得意:“是潘大人向父皇提议的,我就是去看看。”
安成、元份点头,潘美灭南汉、平江南,右神武军营诸多将领军官皆为其昔日属下,其不顾楚王,请元修加入此事,用意不言而喻,看来,潘家终是站在了三皇兄背后。
孙贵妃见元祐出来,迎上来道:“皇儿,你父皇呢,你可向你父皇求情了,你皇妹她?”
元祐森然冷目:“父皇那是做给曹家看的,母妃不懂吗?”
孙贵妃后退几步,颤声道:“皇上再看重他家,终归是人臣,怎能与你妹妹相比?”
元祐摇头,半响道:“等过几日,我会想办法向父皇奏请让初云去皇寺祈福。”
孙贵妃听罢只得应声答应,颤颤悠悠道:“你外公家已倒,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对了,你父皇说等元修婚事过后,便让你迎娶……。”
元祐眼中情绪激荡,如刀锋般来回搅动,已是不耐:“够了,母妃早些回去安歇罢,派人看着初云,不要让她再做傻事。”
孙贵妃看得心虚,心知因慕容嫣雨之故,那女人去世已久,仍然占据元祐的心,只是:“那件事,你别怪母妃,慕容嫣雨是你的累赘。”
元祐心如刀割,掌中已掐出鲜血,却没有回头:“母妃不要逼我。”
慕容珏面色惨白,隐在廊旁花丛中,眼中血丝可怖,骤然听到真相,早已泪流满面,正欲冲出去,却被一双手拉住,月色下,牡丹的香气越来越重,慕容珏由安成拉着,直到孙贵妃离开,甩开安成的手:“公主,你为何要拦我,那女人害死我姐姐,我要告诉皇上。”
安成神色一黯,盯着慕容珏,叹道:“你先冷静。”
慕容珏不敢相信,听罢安成说完,到底是哭了:“姐夫只杀了那两个贱女人,不打算替姐姐伸冤了?”
安成亦觉难言:“她是二皇兄的生身母亲,二皇兄亦无他法。”
慕容珏睁大双眼看着安成:“难道我姐姐就白死了吗?”
安成想起当日在陈王府,偶见慕容嫣雨倒药之事,知其已知天命:“当日没有那件事,你姐姐已只有两个月寿命了,她瞒过了二皇兄、你和你的父母、哥哥们。”
慕容珏泣道:“我姐姐寿命既已不多,那女人如何忍心再害她。”
安成摇头:“我亲生母妃当年便为她与冯夫人所害,这宫墙内,死在她手中的人命,太多了。”
慕容珏哑声,苍白月色下身边的少女深若幽泉的眼眸越发光亮,只有靠近的人才知道,那是热泪,拉住安成双手,却不知从何安慰:“公主,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安成看着慕容珏:“当然想,这些年,并非没有过机会,但我还要守护我的德妃母妃,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不会出手。”
慕容珏不解:“虽说冯夫人已死,但公主您与四皇子一向很好。”
安成点头,德妃已死:“我母妃也不是四哥哥害的。”拉起一脸茫然、若有所思的慕容珏,撒泪话别:“早些回去罢,夜深露重。”
凤栖苑内,傲雪、兰屏、浣月围着满面泣泪的红霜,兰屏骂道:“公主是如何对你的,你到底为何要背叛公主?”
红霜嘴唇已被咬破,兰屏见门口安成已回来,上来请示,安成不欲过去,亦没有问,兰屏不免道:“公主,奴婢们盘问不出来,红霜说要亲自对您说。”
安成只得进入亭中,红霜跪下磕头不止,安成:“为什么?”
红霜哭道:“公主,奴婢对不起你。”
安成失笑:“上一次,也是你罢?”
红霜到底是有些吃惊的:“公主……,奴婢有苦衷,奴婢对不起你。”
安成点头:“然后呢?”
红霜想到安成昔日之情,泣哭道:“是四皇子!”
安成长吸一口气,吩咐傲雪、兰屏等下去,兰屏道:“公主,奴婢与您一起,怕她图谋不轨。”
红霜心痛,却亦觉自作自受,只听安成道:“是因为那事吗?”
红霜见安成没有多问,以为安成心软,哭求:“他拿奴婢家人威胁,只是玉佩还未交给他,就被四公主截了,奴婢……,奴婢该死,请公主原谅。”
安成淡淡道:“下去罢。”
翌日,红霜被傲雪领往浣衣局,兰屏见门口元份正来,气道:“奴婢去把门关了。”
安成看着神色自若的元份,虽然红霜盗取玉佩未成,反而弄巧成拙落在四皇姐手中才有了昨日之祸,但这人的心思,笑道:“岂有赶客之理?”已笑着迎了上去:“四哥哥,你来啦?”
元份道:“刚才遇到永乐,邀她一起来看你,她却说要出宫去听法会。”
安成陪着在园中逛,一边听一边道:“永乐皇姐一向痴于佛礼的。”
两人来至铜雀楼,宫婢们刚好取鸟笼出来喂食,安成瞧见便逗弄为乐,元份不其然道:“安成你可知道,慕容家有一位叫做慕容恭的,在西域经商……。”
安成点头:“知道,是慕容珏的二哥,此前我在德昭皇兄府中见过,对了,四哥哥,你母亲阴寿忌日来了,你……”
元份面色微变,低头哀叹:“我,宫中不敢忌,我会出宫去。”闲言几句,便言有事离开。
安成微微一笑,一阵心寒,元份的试探再明显不过,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仍不放过。日光和煦,却惊觉阴云聚集,其实,那事,自己并不想知道,又何必呢。
兰屏道:“四皇子竟然还来试探公主,幸亏慕容公子远在西域,他也不能做什么。”
安成觉得好笑:“我与恭本就没有什么啊。”心中却不由自主想到贤,叹道:“不知他会不会误会。”自行在琴轩静坐,翻看已翻译好的医书,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清河来请过翾禾宫吃午饭,便携兰屏前往。
德妃备了安成喜欢吃的素菜,安成多少有些食之无味,德妃道:“怎么,不好吃,全是你爱吃的啊?”
安成摇头:“不是,很好吃。”
德妃边看安成边道:“那女人如今渐渐式微,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前几日还被臧氏摆一道。”
安成:“也没什么想不到,二哥哥如今声势,还早。”
德妃又道:“你虽与曹诩自小兄妹情谊,但到底生出这事,以后远离罢。”
安成苦笑:“曹家哥哥早已调去西门,我们,本就没什么的,母妃放心。”
德妃道:“皇上这次重罚初云,也并非因为你,之前安国的事,还有她残害宫女那些,世人皆说你父皇偏爱于你。”
安成从不在意这些议论,便道:“父皇气头上,等气过了,会放她出来的。”
德妃一怔。
初云公主幽闭络媛宫三日,辱骂安成之声不断。
安成借故来齐王府见兴平郡主,实为见德恭,却没有见到本人,再至安岳王府。
德昭因公外出,恰遇德恭与郑氏、允升辞别,德恭道:“允升,你们回去吧。”
安成闲言几句,便与德恭一起离开,顺便致谢:“堂兄,那日多谢你。”
德恭神气舒朗,雅笑:“皇妹客气,咱们兄妹,不必说这些。”
安成点头,德恭好奇:“安成,你与曹诩?”
安成只得道:“不瞒堂兄,那玉佩乃安成一位西域朋友所赠,都怪我失心大意丢失,曹大人拾到了归还于我,被才生出事端。”
两人正闲话,却见田伦行来:“公主殿下,世子。”
德恭免礼,便与田伦闲话公务,安成本想避讳,德恭不以为意,田伦欲辞。
安成道:“田大人,令姐近日怎么样了?”
田伦低身:“谢公主关怀,家姐安好。”
“王嫂身体一向虚弱,得好好保养啊。”德恭亦补充一句。
田伦神色间略微不悦,应声行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