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出草原（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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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流苏城里陷入寂静之中。

客栈也早早关闭，小二已数度催促三人回房歇息。可每每对上沉默不语的李子舟，他总自摇头走开。

而现今，客栈大堂里只剩下李子舟和小二二人。李子舟呆坐在桌子旁，小二在旁边给他放了一个点着蜡烛的黄色小灯笼。昏暗的光线照在他身上，隐隐约约看不是很清楚。

小二则趴在柜台上，旁边也放着一个一样的小灯笼，蜡烛已经点着。他枕着手臂，趴在柜台上睡眼惺忪，屡屡打着哈欠。

客栈内很静，外面莎莎的树叶声透过门板传入耳来。

小二打着哈欠，忽然感觉前方一道黑夜走来，他忙正容，笑着对黑影道：客官，夜已深，可早些歇息！

这道身影正是李子舟，他没有答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面色僵硬。

小二心中一咯噔，隐隐生出不安。

李子舟开口道：小哥，你可知杀人太多会怎样！

小二望着被自己柜台灯笼罩着的李子舟，在他身上好似有数种恐怖的怪兽潜伏，此时都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爪牙。他的脸色好似忽然变得狰狞，一改早上看到的和气模样。店小二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渗出，全身发软，耳鼻冒汗，说不出话来。恐惧莫名漫上心头。

但其实李子舟脸色都未曾变过，这一切都是店小二自己的臆想。

李子舟的声音传来：杀的人太多，猪牛马六畜远远便避开你，若避不开也焦躁不安，战栗发抖。在草原夜行，狼群都不敢近前。这些牲畜倒比人机灵，也知道避让。

小二此时忽然感觉到自己面前的人身上那种可怕的感觉一瞬间便消失了。他又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和和气气的客人。

但他还是有些颤颤巍巍地说道：客、客官，夜、夜已深，请，请回去歇、歇息吧！

李子舟不为所动，又继续道：盛名换来的是什么？是敬畏！是距离！而不是平等和尊重！

我一生有对有错，可我如今依然坚守着自己内心的正义，只要认为对大众有利，我从不计较我自己。可很多时候我却很痛苦，我舍弃自己换来的大众利益，却不被大众认可接受。好似我在争取一个，一个鸡肋。我舍弃自己，换来的却是一个鸡肋！我的价值，大众的利益，只是一个鸡肋？！

说及此，李子舟不无激动。绕是他久经风霜，情到深处也不免失常。

内心深处多年不能排遣的苦闷亦自这几句话中透漏出些许。

“寂寞啊！寂寞！寂寞啊！”李子舟忽然提高了音量，身上气息浮动，一股宛凝为实质的杀气自他体内蹦出。

店小二仿佛又从李子舟身上看到了张牙舞爪的狰狞怪物，之前那种令人恐惧的感觉重新涌上心来。而且更过之。

小二紧紧锁住气息，生怕呼吸过大便会遭遇令人窒息的不测。

许久，李子舟气息才平复下来，小二在这个时间里更是大气不敢出。

呼！李子舟吐出一口浊气，转身，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二又这样过了许久，在确定了李子舟真的走了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可奇怪的是，他现在反而不感觉到害怕了。他站在原地，感觉和往常一样。

直到感觉到身上一股冷意袭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尿了裤子。

“丢人”他心中暗道，便想着提灯笼回去换一条干净的裤子。

看着柜台上的灯，他忙伸手过去，可他借着光，看到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恐惧在这一瞬立马涌上心头。

他哆哆嗦哆地对自己暗道：没事了，没人在，快点走。

好不容易抓住了灯笼的提竿，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不听使唤，它已经将在原地，不得使唤分毫。

这是梦吧！他说。

望着前方桌子上的另一盏灯笼，他微弱的光旁边什么人都没有。

“是梦”，他对自己道：明天就好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真是可怕的梦，好真实啊！刚才有人来过吗？怎么记不真实了？好久没回家了，真是想念娘亲啊！不知她的腰痛可治好了没有？要不明天回去？再带点酒回去给爹？想来也是好久没与他唠唠。他真是拼命啊，那样重的活！唉！我应该多赚钱，这样回去才能给爹娘带些礼物，长长脸……

小二就这样自说自话了许久，想来刚才的恐惧太过强烈，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心智。

忽然，他看着前方桌上已经快要燃完的灯笼，自语道：奇怪，怎么有个灯笼在那里？

说罢，便往前走去，想拿回灯笼。

可裤腿凉意袭来，他意识到自己裤子湿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