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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赐闲堂外只听得些许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响。
唐庭远刚要安心入睡,突听得风声异动,立时警觉。
“唐少侠,是我,沈煜。”门外之人轻声道。
“沈捕头?”唐庭远略有惊讶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沈煜轻声走进屋内,悄悄合上房门,“我也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唐庭远刚要点燃油灯,却被沈煜一把制止:“唐少侠,不要点灯,我是悄悄过来的,不能暴露。”
“这是怎么回事?”唐庭远问道。
沈煜轻叹一口气,道:“关于这个孩童诱拐案,你知道多少?”
“一无所知。”唐庭远道,“若非你亲口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的掌门竟然是因为参与孩童诱拐案而被捕。”
“这也是我今天来想跟你说的。”沈煜道,“在这场孩童诱拐案里,你的掌门,唐岳坤,作为幕后主使实在有太多疑点。”
“那掌门他是无辜的?”唐庭远语气激动道。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沈煜道,“几个月前我接到朝廷的命令,去四川抓捕唐岳坤,但是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明明是遍布全国的孩童诱拐案,为何证据只指向你们唐家堡呢?从我个人看来,能跨越如此多的省份,甚至直接在京城作案,这肯定不是一个唐家堡能完成的。”
“后来我仔细一想,这次的行动是否有些过于简单了?以往我哪怕抓一个逃犯,都要稍微费些时间,但这次却异常顺利,直觉告诉我,这个孩童诱拐案没有这么简单。”沈煜道,“虽然我也怀疑唐岳坤只是替人受罪,但我至今没有找到别的证据。而且,他本人似乎对成为案件主谋这件事,并没有异议。或者说,他自己也默认自己是这次诱拐案的主谋。”
“为何如此?掌门二十年未出唐家堡,为何会成为诱拐案的主谋?”唐庭远震惊道,“难道你们不怀疑是唐晖所为?天下武林盟主也发出了通告,唐晖打着我们唐家堡的名号做了这么多恶事,为什么不追究唐晖和寂宗的责任?”
“从我们神捕门的角度来讲,这是你们唐家堡内部的事,与我们无关。”沈煜道,“十几年前,礼部和户部已经分别派人联合成立宗教司,管辖国内所有的门派及其册籍,如果唐晖真被除名,那为何在宗教司的册籍上仍有他的名字?所以,就算这件事是唐晖所为,宗教司的记录上唐岳坤也仍是他的直属领导,必须要为此事负责。”
“这不公平!”唐庭远道,“你们这么做是冤枉好人!”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个理由。”沈煜道。
“你是什么意思?”唐庭远问道。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确实怀疑唐岳坤是无辜的,所以我也奏请圣上,请求他宽限些时日,待我把同伙抓住,救出被拐孩童时再行判决。可虽然我相信他无辜,但凡事都需要讲证据。”沈煜道,“如果唐少侠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那也许能早日为你的掌门洗清嫌疑,如果这件事真是他人所为,嫁祸唐岳坤,我定不会错杀无辜,让真凶逍遥法外。”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唐庭远道。
“加入我的队伍,和我一起查案。”沈煜道,“只要你同意,我马上密奏圣上,让你成为我案件的帮办,有你的帮助,想必我可以更快找到真凶。”
见唐庭远略有犹豫,沈煜又道:“唐少侠,时间不等人,唐岳坤已认罪伏法,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出真凶,那等宽限的时间一到,我也不得不亲手将他送上大理寺。”
“可是,你为什么要我来帮你?你明明有这么多能干的部下。”唐庭远道。
“自从我请奏圣上宽限些时日后,我就时常感到身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沈煜眉头紧皱,“无论我要抓什么人,他们总能闻风先动,让我功亏一篑。”
“但正是这样,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所以最后关头,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沈煜道。
唐庭远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沈煜伸手搭在唐庭远肩头,道:“长沙和甘肃的密探同时发来密报,牙人有大范围活动迹象,呵,这件事想必我身旁的那双眼睛也知道了。如今,不管我先去哪里查案,他都能及时给那些人报告我的行踪。因此,我需要你替我秘密查案。”
“过几日我就动身,前往长沙,那么长沙的牙人可能就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与此同时甘肃的牙人活动就会更猖獗。我需要你去甘肃替我秘密查案。”沈煜递给他一块铁质令牌,道,“这是神捕令,你拿着他到了甘肃,可以调动任何一个地方的衙门,让他们协助你查案。”
“但是我去那里查案,如果当地的衙门禀报了朝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唐庭远问道。
“唐少侠,你还不知道这个案件的严重程度。”沈煜道,“实话告诉你,这个案件不光我们在查,西域一国也自告奋勇派人帮查,明面上这只是一个孩童诱拐案,可实际上是两国的一次交锋。在这个问题上,所有的朝臣几乎都达成了共识,没有人敢背着叛国的罪名阻拦本朝特使查案而让西域国抢先破案。”
“就连我身边的那双眼睛,也只敢让主谋逃跑,虽然我的行踪总是被人事先透露,但是每次都能抓到一些人,也不算没有收获。我想,他们这么急于让我结案,既有隐瞒真凶之意,更多的则是抢在西域国之前,破了这个案件。”沈煜道,“这几日就连我的上司李大人也在催我,说主谋唐岳坤已认罪伏法,让我尽快结案。可我总觉得真凶不是他,所以推脱了些许时日。”
唐庭远听罢默默点头,道:“我明白了沈大人,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过几日我恢复了些,就马上动身前往甘肃。”
“好!”沈煜道,“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掌门的事,我已知晓了。”他翻出当时唐岳坤送给他的铁质令牌,令牌上还篆刻着梵文,唐庭远问道,“这个令牌和你给我的令牌有什么区别吗?”
沈煜接过唐庭远的令牌,笑道:“这是几十年前神捕门的令牌,如今早已弃用。不过他的信用价值仍在,你能拿到这个令牌说明你的前人曾经给予过神捕门莫大的帮助,若你需要神捕门助力,凭此令牌仍然可行。不过想要调动衙门,只能用我给你的神捕令。”
“那沈捕头你有神捕门暗器之毒的解药吗?”
“暗器的毒?”沈煜诧异道,“是什么暗器?”
唐庭远连忙从包中翻出那枚铜钱样暗器,沈煜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细细观察,若有所思,良久才道:“这个暗器,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唐庭远见沈煜面色异常,心中便有些许紧张,他道:“这是我在泸州时被不明身份之人偷袭所伤。”
说罢,他将在泸州遇到胡烈欺男霸女,自己路见不平,而后被不明身份之人暗器所伤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沈煜说了,只隐瞒了龙血玉残图的事。
沈煜听到唐庭远的叙述,面色异常道:“这个暗器,是我们神捕门几十年前使用的暗器,如今早已不用。”
“什么!如此说来我所中之毒岂非无解?”唐庭远不可置信道。
沈煜点点头,道:“这个暗器上,淬炼着几十年前官府用西域进贡的一批名贵花草炼制而成的毒药,因为没有解药,所以害怕在执行任务时伤害同僚,如今早已封存起来,不得见世。”
唐庭远听闻此话,瞬间如五雷轰顶,多少天来他都以解毒为己念,日复一日的坚持,如今突然告诉他,他所中之毒没有解药,心中不禁似坠入无底寒渊。
“难道我真要一辈子当废人吗?”他垂首低目,心中酸楚,但更多的是不甘。
“我听说梅前辈今天来为你治疗经脉,他的意见是什么?”沈煜道。
唐庭远摇摇头:“他也没有办法。”纵使唐庭远明白修炼下卷《大艰难经》能治好伤,但下卷早已失散多年,他又能去何处寻找?
念及此,他不禁心如死灰。
“唐少侠,你别灰心。”沈煜道,“正所谓毒花周身七步之内必有解毒草,这毒药是用西域花草炼制,待我回去查证是何花草,遣人去西域询问,定能为少侠找到解药。”
唐庭远淡淡一笑,道:“罢了,无非是当个废人而已,沈捕头不必如此费心。”
“不过,若唐少侠所言非虚,那么你口中的那个胡烈,和他身边的不明身份之人,可就不一般了。”沈煜道。
“胡烈不过是武夷派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罢了。”唐庭远道,“这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武夷派?”沈煜思索道,“武夷派又为何会有我们神捕门几十年前的暗器?”
“难道武夷派和这起孩童诱拐案有关联?”唐庭远问道。
“不知道。”沈煜道,“我手中没有武夷派参与诱拐案的证据,但是武夷派上一任掌门妙阳真人,是第一批参与官府议事的门派掌门。”
“官府议事?”唐庭远道。
“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第一批参与官府议事的,是以武夷派妙阳真人,翠晚山庄宋少钰宋庄主和昆仑派陈掌门为首的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的掌门。我只负责查案,与江湖门派的联系不多,只是偶尔有需要才调查到江湖门派里。”沈煜道,“只不过自参与官府议事之后,他们在江湖上变得更加活跃,我也经常能在礼部见到妙阳真人和宋庄主。”
“不过这些和孩童诱拐案没太大关联,我们以后再提。”沈煜道,“唐少侠你放心,我会为你留意解药的事情,虽然我们神捕门没有解药,但应该会有与解药相关的线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我很期待你伤愈之后与你联手破案。”
说罢,沈煜正要起身离开,唐庭远却叫住他,问道:“去甘肃前,我能去牢里见见掌门吗?”
沈煜沉思一阵,道:“唐岳坤现在关押在刑部大牢,一般的人肯定见不到。不过,你若是能成为我案件的帮办,由我带你进去,以查案的名义,可以见到他。”
“在下谢过沈捕头。”唐庭远勉强行礼拜谢,再抬头时,沈煜已消失不见。
屋外树叶簌簌声响,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修养几日后,唐庭远已恢复十之八九,梅思兰带着轿子守在门口,只等唐庭远出了大门,便笑着迎了上去。
“恢复的如何?”梅思兰问道。
“多谢前辈挂念,晚辈现在没有感觉身体哪里异常。”唐庭远道。
梅思兰点点头道:“解药的事,我们大家听沈捕头说了,放心,我们都会为你出力,寻找解药。”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爹也说,虽然你的淤毒没有解药,但他还有别的方法能帮你一阵。”
“多谢前辈!”唐庭远道。
“不要那么客气,你既是唐惜流的徒弟,又是我们的大恩人,这种事是应该做的。”梅思兰道,“可惜啊,我若是晚生二十年,定要把你追到手。”
此刻轿子内只有他和梅思兰二人,闻听此言唐庭远尴尬地别过头,暧昧的气氛瞬间弥漫在小小的车厢里。
见唐庭远脸色微红,梅思兰咯咯笑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逗呢?每次逗你你的反应都这么好玩。”
“前辈还是不要开在下玩笑了……”唐庭远尴尬地抱拳。
“你呀,只有听得懂女人的话,才能俘获到她的芳心。”梅思兰笑道,“还有,在男女之事上你太木讷了,要有趣些,多开些玩笑,这样那些好看的女人才愿意跟你多说话。不过玩笑也不能太过头,不要学老段,他开玩笑就像个花花公子一样,老不正经。”
梅思兰言语间有意无意地强调自己是玩笑话,但是不是玩笑,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唐庭远一边应和,一边在心里祈祷轿子能快点到。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画梅山庄门前,轿夫轻轻将轿子放下,梅思兰掀开车帘道:“小子,我们到了。”
唐庭远跟随梅思兰下了轿,面前一座精致秀丽的山庄映入眼帘。
天上双子,江南二庄。
画梅山庄,坐落于苏州城姑苏区景德路,其名取自于院内那株百年老梅,每当冬日雪后,梅花盛开,如云似霞,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前来赏梅吟诗。山庄布局精巧,以梅为魂,园中曲径通幽,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无不体现着江南园林的精巧与雅致。
梅思兰带着唐庭远穿过一座座曲曲折折的廊桥,来到了一处庭院。而梅傲雪众人均在此处等候他们。
“梅庄主,段庄主,各位前辈。”唐庭远抱拳,依次行礼。
“不用多礼。”梅傲雪笑道,“这次唐少侠舍命救我两位孙儿,老夫也有重礼相送。”说罢,他眼神示意,左右侍女带着礼物上前。她们一人带着一盘银元宝,一人带着一盘金元宝,剩下一人则带着一盘珍珠项链等贵重之物。唐庭远见梅傲雪出手如此阔绰,心中一惊,连忙推辞道:“晚辈并非是为了这些钱财才救人,请前辈收回。”
“唐少侠不必推辞,这些都是你应该得的。”梅傲雪道,“若我两位孙儿不得保全,我这庄子便也没了用处,届时这些金银又何足挂齿呢?”
“晚辈救人是源于侠之大义,金银财宝并非晚辈所欲。如此重礼,晚辈实在担当不起,请前辈收回。”唐庭远道。
梅傲雪见唐庭远淡泊名利,目光中多了些许欣赏,他道:“既然唐少侠不肯收礼,那老夫也不勉强,不过,老夫还有一份礼物你务必得收下,不能推辞,否则就是瞧不起老夫。”
“还请前辈赐教。”唐庭远道。
“你修炼大艰难经之后,身体的经脉已经被重塑改变,如今当世任何治疗经脉的医书对你都没有效果。”梅傲雪道,“可是唐少侠不久后便要远行,若无内力傍身,难免容易遭遇不测,因此老夫和众位朋友商议,每个人将自身的一半内力输入你的体内,为你聚毒于一处,保护你的经脉,在你完全痊愈之前为你提供可用的内力。”
“这怎么行?一半的内力,那你们以后怎么办?”唐庭远道。
“只是一半内力而已,小友不必担心。”段遥道。
“是啊,你可别再推辞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梅思兰道,“你就听我们的。”
唐庭远正要推辞,梅傲雪却一把按在他的肩头,摇摇头道:“唐少侠,昨日我在为你诊脉时感受到你的体内有一股澎湃的内力,这是我四弟修炼《无我心经》而成,二妹曾言,四弟已遁入无为之境,回山静养,他的内力,是否被你所吸收?”
唐庭远点点头:“是的,不过这并非晚辈本意,当时菊前辈陷入癫狂,晚辈只能用大艰难经去吸收他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