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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目光冷然，时值暮年，眼见自己寿元无多，又见江山易倒，还未稳定之际，已然彻底不信方士之流。
“传朕喻令，神仙灵蛟之说，尽皆虚妄！”
内侍整个身子都微微有些颤抖，不敢继续说下去。
扶苏言自己学的是儒家，然而实际上，他学的乃是老庄之道！
徐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似有一团清凉且生机勃勃的气，这团气让他有种时刻会要乘风归去的感觉。似乎自己此时若从崖上跳下，亦不会摔死，而是会直接飞走。
而且悬崖甚是陡峭，虽然不至于猿猴难登，但是悬崖上多大石，这些大石在不知道多少年的海浪冲刷下，已然变得光滑无比，根本无处下手。
“奴不知，然奴于琅琊台下，曾听见卫尉军军卒在山道上大声叫嚷……”
“此处，已然算是琅琊台上了吧？”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
纵使他蠢货到真如猪犬的地步，琅琊台旁尚有李斯赵高在！
天有二日！
这年头儒家弟子尚配剑，连孔子当年都有怒诛少正卯之事，便可知儒家从来不是依靠嘴巴上说服别人。
“吾儿扶苏，不是狼子野心之辈！”他轻轻地开口。
因为李斯和赵高先前乃是神仙事最强力的反对者，连此二人现在都如此说，这说明蛟龙之事恐怕是真的！
秦宫之中，楚人的势力庞大到，始皇帝亲政之初，诛杀嫪毐，清除吕不韦，都必须依靠楚人的势力！
难道这世间真有蛟龙之属？
至少要行威权三十年！
明明他对琅琊台已经极为熟悉，但是他就是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去，他们只是潜伏在朝堂中，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扶苏是秦宫博士教导出来的，楚人能够插手始皇帝长子教育，将老庄之道不为人知地夹杂在秦宫博士的教导中，其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然而这次是李斯和赵高如此说，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始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意。
自方士欺瞒之事败露以来，始皇帝早就将所有敢言神仙事者皆视为准备欺瞒于自己。
雾气陡然凝滞，然后呼啸着散开，有风雷声自琅琊台四周传来，竟似是为徐福之声而和。
“吾儿扶苏虽既贤且孝，却不知，此时天下乱象已现！当此时，身为君父，自当一言九鼎，以安天下之心！”
他今年已然四十有一，在秦时，三十多岁便死的比比皆是，四十余已然算是暮年。
“世界哪怕真有方士又能如何？朕令已出，万难收回！”
静室中，始皇帝坐在软榻上。
“混元乃始，一气化清。”
但是在始皇帝看来，一个不肖之秦二世，尚且能期盼秦三世。
仅仅过了十四年之后，秦昭襄王薨，秦孝文王继位三日即薨，另外一位楚国太后华阳夫人便再次主政。
为何秦以法家立国，讲究严刑峻法，偏偏扶苏却以仁善之名传遍天下？
“非朕不信，而是，朕不能信！”
即使是真有方士，亦应在大秦部下！
“天地洞章，山川灵箓。”
“不能为朕所用之方士，亦为妖邪！”
他身为始皇帝，虽然少时不肖，然而自即位后，开始奋发，自然知道所谓二日争出代表什么。
而一个极肖却身负芈姓血脉之秦二世，恐怕他越是肖，便越会变成楚一世！
“创开天辟地之功绩，建万世之基的始皇帝！”
始皇帝从未不喜过扶苏，他只是每次见到扶苏之时，都警惕扶苏身后那隐藏的楚国恶灵！
他一边攀爬，一边情不自禁地想。
毕竟长生，亦是始皇帝之执念。
他此时满心的惊喜，又有一丝遗憾。
内侍整个身子一震，这才继续开口：“他们在叫嚷什么，天有二日！”
“奴听闻，”内侍头也不敢抬，小心地开口，“琅琊台顶的妖邪，乃是一条恶蛟！”
齐地有人反秦，扶苏又如何？
闭着眼睛的徐福丝毫不知道自己身前的异状，他此时全副心神都沉静在那几行篆字中。
始皇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胡亥身上，只能希望胡亥能够不肖而肖！
老庄之道，乃是楚国国学！
“且，”他继续说道，“少子开明，登台前便言自己不懂军事，此次斩蛟事，以卫尉军骑都尉李超为令！”
越是攀爬，他心中的惊异就越盛，心中的喜意同样越盛。
至于神仙灵蛟之事……
然而此时此刻，他全身都充满活力，竟然似是回到了少年时！
整座琅琊台似乎都开始震动，山道上震天的兵车声悄然隐去，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徐福的声音。
所谓字字入心，却不入眼！
悬崖颇高，足足有十几丈，爬上去便到了第一层山道之所在。
“罢了，就在此处吧。”他站定在雾气中，闭上了双眼。
而且，既然学的是清静无为，以仁善为本，若是楚地有人反秦，扶苏当如何？
明明战车的声音就在头顶，他却觉得自己竟然无法分辨战车到底在哪个位置。
始皇帝默然，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惊讶之色。
而徐福此时亦已经进入到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中，那几行篆字似是漩涡一般，直接把他的心神吞噬了进去。
“恶蛟？真有蛟龙？”始皇帝目光一动。
大秦一统六国，有两个绕不过去的女功臣，一位是芈月，另外一位便是华阳夫人。
他可有天下人反秦，便杀尽天下人之魄力？
内侍已经下去了，整个静室里，又只剩下了始皇帝一人。
翻涌有如混沌的雾气陡然分开，徐福身前一丈处陡然出现一副奇景，一半雾气朦胧，一半清澈。
先前扶苏和蒙恬说有天人，他不信。琅琊县报有神仙点化白蛇为蛟，布雨救万民，他亦不信。
这意味着，自秦昭襄王元年起，至秦王政，亦即始皇帝十三年，始皇帝亲政，总共七十二年间，有五十六年时间，秦国是在两位楚太后的统治之下！
当然，他自己都知道这是错觉，证据便是额头上多出来的一个大包，此时尚且还在向外渗血。
“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
若要休养生息，必须要在当代人尽皆老死，天下人皆生而为秦人之后！
几行篆字好似与生俱来，生而知之，陡然在他心头浮现，他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朕要亲至琅琊台，看吾大秦铁血悍卒，为天下斩妖！”
当卫尉羯奉始皇帝命令飞速赶往琅琊行宫，准备护卫始皇帝出行时，琅琊台东侧，徐福正在攀爬。
“混元一气阵，启！”
“传令羯，命其带卫尉军返行宫，随朕出行！”
而徐福于海上漂泊数月，更是耗尽了身体仅存的元气，他纵使不在螃蟹岛上饿死，亦最多只有两三年好活了。
然而此时他恍若未觉，目光惊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