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恩·魏特曼拍了他一下,“照做就是了!”
凯恩斯只好弯腰。
大主教脸上堆满了笑容,显然对这样热烈的气氛很满意。他确实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于是愉快的参观开始了。人群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全然忘记了这位领导人来自一个完全反科学、反民主的国度。
大主教见识到了目前人类建设的规模最大的太空结构的宏伟。环形电池板一刻不停地绕着太空站的玻璃穹顶旋转,穹顶之下就是一座座高耸的建筑拔地而起。有些遗憾的是,所有的建筑都是灰色为主,很单调。不过,既然叫做居住单元,那就不用纠结单调之类的问题了。
“老实说,我觉得这些个大楼的外墙可以刷点······油漆,或者放一些五颜六色的显示屏装饰装饰。”大主教指着那一圈大楼说。
托恩点点头,“显然现在的太空站还是缺乏艺术气息的。毕竟生活所迫,太空里条件艰苦。”
“哈哈哈,相信我下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会是另一副样子。”
说笑间,他们也来到了中心广场。共和国的旗帜在广场上空飘扬。
“这座广场就是整个太空站唯一的绿地么?”
“是的。以太空站目前的运营成本,我们尚不足以构建能维持大多数动植物的草地或森林生态系统,只能从地面上运点泥土上来做个样子。”
“可以······在这里种点花,让人心浸润于上帝的恩泽。要知道,花朵是上帝众多恩赐中最值得感恩的一项,它为世界带来了最初的色彩和美感。”
托恩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问的都是什么鬼问题!”随行的伊芙琳想。
之后,大主教品尝了茶水,参观了大图书馆和太空站指挥中心。三十个区的太空站毕竟有上下五层,但是大主教全程没有觉得累。他反倒觉得“这样的结构简直是伟大的艺术”!
凯恩斯一整年的运动量都被消耗在了今天。他突然感受到时间在自己身上的流逝。当年他跟着帝国科学部的人从中央大区一路逃难到新奥兰治大区,再在那座城市赶上了最后一班客船向极地进发的时候,他能一口气横跨一整座城市,拎着几大袋资料和生活用品把自己扔上了客船。有很多同事都在叛军对新奥兰治的大规模炮击当中丧生,没来得及撤离。等到终于把大主教先生送回酒店,他筋疲力竭地瘫倒。
托恩·魏特曼靠在墙边休息。他一直自诩体能很好,结果大主教硬是里里外外逛完了整座太空站,连重力维持装置都参观过了。至于先研院,凯恩斯死活不让进,大主教这才作罢。实际上,大主教似乎全然没有任何领导人的架子,仿佛他只是来这里参观的游客。他把随从们全部留在酒店大吃大喝,自己只和伊芙琳和奥利维亚一起参观。他觉得太空站很安全,值得信赖。
托恩·魏特曼已经在幻想明天的会谈会提及什么样的离谱内容了。
“托恩,我说,你真的会和他聊得来么?他看上去对什么事都很好奇!我敢肯定,他对科学什么的一无所知!宗教嘛,无非就是什么神学啊,神造啊之类的。”凯恩斯显然很不喜欢那位慈眉善目的大主教。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他了解的事比你我都多。”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还记得他做出的那些点评吗?他每参观到一个房间,就会做出一些不知所云的点评。确实,他的话三个字不离上帝。可是,我听懂他在说什么了。这个人非常尊崇美学与艺术,同时也并不排斥科学与理性。我认为,他自己的信仰其实是神学与科学的结合。”
“科学神教?真是可笑!他的子民们怎么不见得了解这些?”
“凯恩斯,”托恩·魏特曼语重心长地说,“你要知道,整个银河系,整个人类文明,只剩下我们一个国家还支持个人的自由了。现在不比一百三十年前。那是个以神学为主要思潮的国家,科学自然会被束之高阁,成为仅供顶层人士专享的宝藏。
“我看到了合作的机会。两国之间虽然在意识形态上几乎完全对立,不过他们的领导层或许还没有顽固愚蠢到不可接触。”
托恩·魏特曼拍拍艾伯特·凯恩斯的肩膀。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谈。”
凯恩斯点点头,站起身,目送托恩·魏特曼一个人默默走回指挥中心。不出意外,今天他又要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