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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睡着的夏谷雨晓得她妈这是又要偷摸出去了，心不由就抽了一下。
“不许问！听话，妈一会就回来，你们姐俩先睡！”牛桂花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威严劲。
拉上门，她便摸黑朝晒场方向蹑手蹑脚地走去。
天上挂着一钩月牙，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只是树与房屋都是黑漆漆的一团，像极了吃人的怪兽，看着挺瘆人。
饶是没少给自己壮了胆子，牛桂花还是手脚有些哆嗦，就怕遇到个同道中人。
忽而又安慰自己，不怕，反正也看不清是谁，撞见了人大不了就老远躲开。
况且这会谁会出来啊？
在地里挥汗如雨收了一整日麦子的女社员们都累趴了，早就倒在炕头呼呼大睡起来。
村里的男人响应上面的号召，都被拉去大练钢铁去了，从上级领导到普通社员上，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边累到眼窝深陷眼睛赤红，一边高喊着“不练出铁水就不休息”高昂口号。
这些汉子都一头扎进了放卫星的宏伟目标里，哪里还记得地里庄稼该收割了。
这是一个把男人当牲口，把女人当男人的热血时代。
村里没了男劳力，却不能不收庄稼，不然国家的公粮拿什么交？后半年村民们喝西北风去？
男人不在，就只能由家里的女人们顶上去了，累死累活也要把地里的麦子、红薯、土豆、高粱等粮食给弄回来。
好在现在都吃大锅饭，家里也不让养牲畜了，下工在食堂吃过饭，回家倒头就能睡。
牛桂花也累得够呛，却不得不咬着牙，提心吊胆地加班干点子私活。
夏家的厦房里。
“唉——，唉——”十岁的夏谷雨躺回炕上，翻来覆去，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黑暗里，悦然听着有些心烦，翻动了下小身体，嘟囔一声：“姐，你干啥呢？”
没错，这回她穿成了一个小女娃，刚满七岁，也就比奶娃娃好一点。
不用人把尿喂饭。
说是七岁，但头大身小，一头黄毛，看起来撑死也就五岁大。
大姐夏谷雨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但姐俩骨相好，瘦是瘦了点，却一点不难看，也不怪若干年后出落成村里的两朵金花。
就是姐俩命有些不好。
“妈出去了，我有些不放心，你穿衣裳，跟姐出去一下。”夏谷雨一骨碌翻身坐起。
她总感觉今晚会发生点不好的事，哪里睡的着，但又不敢一个人出去，索性带上妹妹壮壮胆好了。
反正这丫头也没睡。
就算睡着了，也能给她薅起来。
她不敢想象她妈要是出事了，她们姐俩在村里要怎么活。
果然，夏谷雨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
姐俩手拉手刚出门，远处就传来一阵叫嚷声。
“偷粮了，有人偷粮了，快来人抓贼偷啊！”
随即晒场方向亮起了火光。
夏谷雨心里咯噔一下，攥紧妹妹的手 撒丫子就朝那里跑去，“快跑！咱们快过去看看，是不是妈被抓住了？”
悦然不受控制地被带着跑起来，因为人小，还差点摔个倒栽葱。
吓得她忙不迭地道：“慢点，咱们妈没事！”
“真的啊？你咋知道？”夏谷雨虽然狐疑，但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