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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羽汐】，上个月刚刚才过完，成年的生日。
当然，没有人替她庆祝，她只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买了块小蛋糕，以停电时备用的火柴做蜡烛，吹灭火柴，在这座小出租屋里，独自唱响了生日快乐歌。
她每年都是如此，在孤独中为自己撑起那一点点可怜的仪式感，仿佛这样就能挡住生活那如倾盆大雨般的苦难。
可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生日的那一天，是否真的就是被奶奶捡到她的那天。
她从出生起，便是个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那个寒冷的清晨，她的哭声在风中颤抖，是孤儿院的奶奶将她抱回，给了她一个所谓的生日。
少女的童年，在孤儿院里度过。那里虽没有外面世界的繁华，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空调带来的四季如春，但那成片的平房里，也有着简单而纯粹的欢笑。
就算那时没有空调，也总有饭后夏末秋初时的一汪流水潺潺，孤儿院里那片乘凉的芭蕉叶，一直都是少女记忆里夏夜的星海，伴她入眠。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孤儿院里的奶奶，同龄人的小孩，还有那几片平房前的落木，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了。
就算孩子们被允许走出孤儿院去城里活动，没有多久也会被老师们喊回来。
他们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再等等，等大家长大了，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了。
更远的地方？
起初，颜羽汐并不知道，更远的地方在哪里。
在她看来，孤儿院到城区的距离，就已经是天涯海角。
直至需要去念小学的年纪，女孩才开始注意起孤儿院的那堵高高的围墙。
围墙之上，总有飞鸟掠过。
它们有时在墙沿栖息，却从不在此多做停留，飞入碧海云天，消失不见。
【奶奶，你说，那些鸟儿是要飞到哪里去呢？】
听到这样的话，颜羽汐。不禁想到曾经玩过游戏当中的一段剧情，鸟儿为什么会飞。
“鸟儿为什么会飞”
“哼，鸟儿为何会飞？那是自然赋予它们的能力，是生存与进化的选择，就如同我们为了对抗崩坏，必须不断变强，不断前进，去掌握自己的命运，而鸟儿则用飞行去追寻属于它们的天空与生存之道。”
当然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个游戏，而奶奶就是用着自己的方法去为原主说。
【那当然是要飞去它想去的地方呀，小羽汐。奶奶不是教你背过诗吗，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
【但是羽汐觉得孤儿院里就很好呀...大家为什么都想升学离开呢？】
【嗬嗬，小丫头，你现在要是想这些可想不明白，等你出去念了书，长了见识，就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想爬出那道围墙了。】
【会摔伤的。】
【对，可这世上啊，就是有着摔伤也要咬牙去做的事情。】
【是这样吗...】
那时候的颜羽汐并不懂得这些事情，也不忍心再去追问年轮在奶奶脸上刻下的褶皱斑斑。
但张奶奶从来都没有骗过她。
这次，同样如此。
跟着大家一起到城区里念小学的那些年，她明白了答案。
颜羽汐每当放学留下来值日，趴在窗台，总能看到在学校操场矮小的栅栏之外，等待孩子们放学的家长的期盼目光，与那些孩子每一次的挥手相约。
她也曾满眼闪烁微光，凝望从大城市里过来助教老师们，在液晶屏幕上展示的山海图景，四时烟花，摩天大楼，听同学们计划暑假要去海边旅游，去爬山野望。
再放假回到孤儿院。
她又是坐在芭蕉叶下，重新遇到了她从小看到大的围墙。
这样看起来——它似乎太高了。
它原本在颜羽汐的印象里，是没有这么高的呀...？
她会好奇，广阔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也会梦到自己化作飞鸟，越过那堵围墙之后飞过山海所见到的花团锦簇。
但在梦醒时分，她逐渐就懂得了为什么一批又一批的孤儿院孩子们，最终都会离开这里。
那是因为在这里，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而已。
这世界太大，也太重，空气稀薄，没有那么多绿洲，总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自幼就被抛弃的孩子，本该承载着命运给予他们最大的不幸，但这份不幸，却被孤儿院里的好心人给代为扛了起来，让他们不至于在遇到这个世界的起初，就消失在某个大雨滂沱寒风交加的夜晚。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帮你扛一生一世。
他们也并不希望，自己带回来的小生命，永远就被禁锢在这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围墙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