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主人今日又一大早便出去了。”
报晓鼓声伴着深沉悠远的晨钟之鸣,自城内一波波荡开。鼓声已过三波,东方那点白逐渐分明,苏羡才慢慢腾腾起床,还带着几分惺忪。
“哦。”
梅香一双杏眼瞪得极圆,带着些焦灼,“您都三日没见过主人了,怎么也不见着急。”
“嫁都嫁了,总会见到的。”
“可是院内人都说……”梅香话只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一张小脸憋得发红也没说出什么来。
苏羡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苏羡是玉京城内书香世家苏家的独女,作为续弦,才嫁给刚从信州升迁至京的尚书主事江涣,却只在新婚之夜见过自己夫君一面。
直到今日,他们夫妻二人尚且只有那一面之缘。
成婚第二日,因着江涣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他又一大早出了门见不到面,苏羡直接在床上躺了半日躲懒。梅香叫了她好几遍,说她至少该把院子里的下人们叫过来立规矩,她都翻个身假装听不见。
虽然她耳力好得很,天蒙蒙亮,那些打扫之人交头接耳的叽喳声就从窗下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哎,听说了吗?昨天晚上,主人和新夫人都没有同房!”
“啧啧,新婚之夜便分房而居,这新夫人的日子恐怕不大好过啊。”
“昨日的喜宴也太过冷清,连几个像样的宾客都没有,哪里有官员府上的气派?”
“我看不是什么好兆头!就算是初来乍到,主人京中的人脉也不该如此稀薄,不然他一个偏远之地的县令,怎么能被提拔成京官?我看这两位主子,似乎不像寻常夫妻那般亲近。”
“那苏家老爷虽无官职,却也与不少清流名士交好,怎会愿意将独女嫁来,却让她受此冷落?”
“即便老爷官职不高,但毕竟是官家,他家女儿又不能科举,想要攀附权贵,难免要受些委屈。”
“再说,苏家小姐自幼体弱多病,鲜少出门,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这种身体,怕也不好找什么好人家。”
“体弱多病?难怪昨夜不同房,怕是连床笫之欢都难以承受……”
几人嗤嗤地笑。
“也许过不了几日,咱们府上又要迎来一位新夫人了。”
苏羡作为当事人,听得倒津津有味。
会不会有新夫人她是不知,不过听闻江涣在信州任怀远县令时与结发之妻伉俪情深,怎奈好景不长,那女子进门不到一年便病逝,之后他一直未娶。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适逢升迁至京,想着有个新气象,也才有了这份新姻缘。
只是看起来,这根红线的两端都不情不愿。
或许应该说,红线的一头正拿着把剪子蓄势以待,准备把这段不明不白的婚姻咔嚓掉。
毕竟,嫁来江家是她接到的任务。
目标是杀了他。
苏羡从床上翻身起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凑成一堆儿的几人慌忙住了嘴,结巴地向着她探出的头行礼,“夫……夫人早。”
苏羡笑眯眯点头,也不说话,一转眼又回到了床上。
这下清静了,她想。
上班八卦,人之常情,她懒得管。毕竟现在的她也消极怠工。
苏羡是一个月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时她还是个为任务熬了几个大夜,窝在车里等毒贩的警察,却因一枚子弹,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了个不明朝代的刺客。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代号为“鸢”,是个孤儿,被一个叫影刃阁的组织从小培养,脑子里除了组织里的日常训练和规定条例几乎什么都没有。
在她醒来不久前,鸢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行动。
而苏羡,没多少反应时间,睁眼没过半刻就接到了新的任务文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