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涣笑道,“夫人这样也不好,本是夸赞,却似批评,让人徒生担忧。”
她摇头,“就本就是批评。”她顿了顿,“如果厉害之人,都只能说自己平庸,平庸之人,便只能说自己愚笨了。依我之见,他人夸赞就要欣然接受,这样才能有更多人接受赞美。”
“就像夫君若赞我美貌,我自知有三分姿色,就定不会说什么谬赞的。”
江涣呆了一瞬,笑得更甚,“夫人说的在理,我以后时时谨记在心。”
苏羡点头,沉默半晌,突然道:“前几日得见,夫君书法极好。”
“夫人过奖。”江涣下意识道,见她瞪眼,才反应过来,忙改口道,“是有小成。”
“孺子可教。”她笑眯眯道。
待杯中茶已空,她放下茶碗起身,“夫君,我想到桃林中走走。”
“我与夫人同去。”江涣也跟着起身。
“好呀,我与夫君携手共游。”苏羡笑着要往前走。
“夫人既说携手同游,可是忘了些什么?”江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缓步踱至她身旁,貌似随意地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果然这般柔软,他想。
苏羡怔怔看着他,晚霞好像飞到了他脸上。
她想,这人明明方才还挽一下就会变成木头桩子,饮了茶又不是吃了酒,怎么突然敢跑来牵她的手,真是胆大包天!
但她也没有动作,就任他牵着。两只手相叠之处,仿若形成了什么结界,能让周遭的一切都变慢,包括流动的血液,使她指尖微凉,久久没有气力。
当停摆的时间重回正轨,血液流速恢复正常,她开始能感知到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掌,迟疑了一瞬,然后轻柔回握。
她仰头冲他笑笑。
他们就这样携手走进桃林。
有风吹落花瓣,飘在她的肩头,他欲为她拂去。她却说,有一个古老的传言,将掉落在身上的花瓣置于掌心,闭眼许愿,吹一口气。若是远离视线之前花瓣没有落地,愿望就能被花神实现。
她轻轻把花瓣放在他手上,用水润的眼睛望着他,说,“夫君快许愿。”
她有些虔诚地望着他掌心的花瓣,他想,原来这样孩子气的话她也会信。
但他还是在心里许了个愿望,他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久些。
他吹了一口气,但没看到花瓣是否落了地,因为她牵起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声音轻快:“夫君,我们快点走到前面去,这样花瓣就算落地,也是视线之外了。”
她走得比他快些,他看不到她的脸,想必,仍是灿若桃花的笑靥。
但苏羡脸上没有笑意。
她加快步伐,声音轻快,就是怕被江涣注意到此时的神情。
当她感受到了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掌,她也同时感受出了轻微的粗粝,一种不应出现在每天只握笔杆之人手上的粗粝。
于是她握了回去。
她很确定,那双手握过兵器。所以她编了一个故事,关于许愿与花神。
她把花瓣放在他的手心,用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语气说,“夫君快许愿。”
然后她在那双手上看见了练武之人手上茧子的痕迹。他应该至少三个月没用过武器了,她想,因为茧子已褪,长出了新皮,可仔细看,从颜色还是能分辨出痕迹。
她发现了他的第一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