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酬一酢,盛宴终散。
待与陶夫人聊完,苏羡这头又成了热闹中的宁静,除了与方夫人偶尔插空讲上几句,与其他夫人却是话都不曾说上,好不容易才挨到宴散。
陶夫人八面玲珑,最后一步送客也做得恭而有礼。苏羡只觉半日过去,自己脸上的笑好像已被定格,再望向陶夫人,依旧笑容灿烂,与正要出门的某家夫人相谈甚欢,不由得心生敬意。
苏羡正欲客套两句便走,却见有位丫鬟上前,附耳与陶夫人说了几句,陶夫人脸上的神色由疑转惊,又马上笑得更灿,一把抓住苏羡的手,热情又多洋溢几分。
“苏家妹妹,真是恭喜。”她笑容如暖阳,简直炙热滚烫。
苏羡却为这一声突然的道贺满脑门生疑:“不知姐姐所贺何事?”
陶夫人却只笑着,故作神秘:“我为妹妹留个惊喜,妹妹不久便可知。”
惊喜惊喜,只怕有惊无喜。
心里虽这样吐槽,面上也只有跟着一起笑,道别后终于回到马车上,顿觉疲累无比。
她暗自送出一口气,想着终于可以暂时摘下这张言笑晏晏的面具歇息片刻,却见梅香竹影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们二人怎么了?”她轻声问。
竹影抿着嘴不说话,梅香垂下眼帘,犹豫了半刻道:“夫人,其他夫人是不是刻意冷落您呐。”
“怎么能算刻意冷落呢,只不过没有来刻意逢迎罢了,这是好事。”苏羡浑不在意,懒懒倚在车厢上。
梅香下意识张口想说些什么,眼睛转了转,好像想明白几分,又闭上了嘴。过了半晌,还是幽幽补了一句:“夫人这样好的人,她们却当看不见,还是替夫人觉得不平。”
苏羡看她鼓起的脸蛋,伸手又想捏:“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每日要做的活里还有替我生气这条,真是辛苦。看来还得再给你们加点工钱……”
她看着急着准备说些什么的二人,继续道:“干脆就回去的路上给你们一人买一根糖葫芦好了。”
她们本微张的嘴立刻转成了一道上扬的弧线。
真是好哄,苏羡笑着半闭上眼小憩,实际上未能休息,在脑中理着今日之事。
待马车晃晃悠悠停在江家门口,苏羡才刚刚刚捋出点头绪,却只能按下不想,迈步进府,开始又一场相敬如宾的戏。
江涣也刚回府不久,正在前院中与风翎说些什么,听到声音转身抬头,恰见夫人踩着晚霞进门。
“夫人今日赴宴可还愉快?”他声音柔和。
“甚好。”她语气轻快,尾调微扬,“陶夫人待我很是热情。”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走近了些。
她给他讲些席上之事,他温柔地看她讲述时眉飞色舞,两人并步往内院走去。
天光微暗,人影已有些朦胧。离远些看去,他们好似亲密依偎着前行。
在苏羡心里,此刻却没有半点暧昧。虽面上是因第一次参加宴会而事事都觉新奇有趣的模样,其实一直在纠结思索着,有哪些话题可以假装不经意地聊起,试探他的反应。
想了几个,在腹中过了一遍又被按下,最后微扬起头望向他,轻眨眼睛:“夫君,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他听得认真。
“临行前,陶夫人突然向我道贺,我却不知为何意。可是夫君瞒了我什么好消息?”
她面带浅笑盯着他的眼,却见他乌黑润泽的眼眸蒙上一层茫然。
“未曾听闻什么。”江涣对此表现得也很是犹疑,看样子并不知情。
“那真是奇怪。”虽是心中百般好奇,她表现得却不是很在意,随便转了个话题,“可能是陶夫人见夫君待我体贴,恭喜你我恩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