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又默默看了两秒,低下头继续专心用膳。
不对劲就不对劲吧,今天的她没有心情继续扮作温柔贤淑的样子去问一些大概率没什么用的问题。
江涣却忍不住又将视线投至她的身上,不知夫人今日这般安静,是否又在想什么应付他的对策,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苏羡又用筷子拈了两粒豆豉,今天的菜色看着清淡,还挺下饭。她品着口腔中弥散开的淡淡咸意,比平常多添了一碗饭。
毕竟,今晚她还得再跑一趟去见枭,要提前将体力预备好。
夜黑如墨,一弯新月悬于天际,散着淡淡的光晕。
苏羡换好夜行衣,轻车熟路翻出院子,又踏上那段几乎闭着眼都能摸到的路。她一路轻跃急掠,耳边兜满了风声,明明眼前漆黑,却能精准地拐过每一道弯,绕过每一处巡逻。
无片刻犹豫地,她突然转了个急弯,转至了一处她从未走过的路。她在月下不断地穿梭腾挪,闯进了无数个陌生的街巷,甚至险些撞到一队守卫。
终于,她用花了较之前一倍长的时间,拐进了一处灯火通明声色犬马之地。即便是夜深人静之时,花窗上也映出觥筹人影,她也融进了这雀喧鸠聚间。
却在片刻后,苏羡出现在酒楼背后的一条街上,一道墙隔去了喧闹,只剩下寥落的夜色。
她感受着薄汗渐消的寒凉,面上带着几分得意,转身向黑暗中隐去。
“累死我了。”
见到枭的第一刻,苏羡就抢先开了口,堵住了他还未来得及说出的埋怨。
“有人跟踪我,费了一些力气才甩开。”她紧接着解释。
枭瞪起的眼睛这才偃旗息鼓,随着苏羡往堂内走了几步,一屁股坐下,开口问道:
“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
苏羡咕咚咕咚喝干了一碗水,才稍稍缓解了方才小半个时辰追逐带来的乏累。
她坐下,又倒了一碗,喝了一口才继续道:“走到中途才出现的,前几次没碰到过。”
说完,她脑中却突然想起从何家回来那晚的异样,以及鸢当初出何家后被追踪之事,略作思量,终究没有说出口。
“难不成今日宴会上有所暴露?”她的眉心挤出几道浅浅的纹路,回想一遍白日的桩桩件件,并没有在江涣面前表现出什么异常。
枭摇摇头:“没发觉什么不对,他全程在席上,他的跟班就在最后散席时去取了本书,剩下的时间一直跟在左右,无聊的很。”
“散席时才去取的书?那不应该发觉……”苏羡喃喃道,她仔细搜寻着记忆里的每一处细节,确认自己在离开时将所有翻动过的痕迹都隐藏干净,不会露出马脚。况且,散席之时,她又已经和几位夫人喝过好几轮酒了,时间也对不上。
“什么不应该?”枭看她怔怔出神,凑近她问。
“我今日进了他的书房。”苏羡伸手将枭的脑袋推远,解释道,“中途去的,散席时已经回到席上至少半个时辰了。”
“不过你最近还是小心些吧,万一是他察觉有所不对,还是提前预备为好。”
“不可能。”枭浑不在意地笑,“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趣的人。平日里无趣就罢了,我以为他就是因为在衙署才那般。今日一看,自家宴会上也是滑不溜秋,和每人都有来有往地说几句奉承逢迎的话,没见和谁不亲,也没见和谁亲近。”
“跟个假人一样。”枭撇嘴道,“我看我贴到他脸上和他招呼,他估计也是和待那些人一样待我,不会觉得我有什么问题。”
“不对呀。”苏羡听出了问题,“照你这样讲,他发现问题也不会有所表现,也会是和假人一样。那岂不是该更加小心?”
“你与他朝夕相对,你不是应该更清楚?”
苏羡想起今晚江涣饭桌上的表现,心下生疑,可又想起这人稍微一逗就面红耳赤的模样,又觉得他不像是那般深藏不露之人。或许,他就是又害羞了,才一直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