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涣口中的糖还未化,举着没了顶冠的将军侧头看她。
他眉头轻凝又舒展,思考后给出了一个并不肯定的答案:“大约是的。”
这次换成了苏羡的黛眉蹙起,还未发问,听得他补充道:“如果夫人直接问我喜欢的口味,我想不出。但夫人问我是否喜欢甜,我的确喜欢这种口味带给我的体验。”
苏羡陷入了沉默,江涣提供给她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思考。她本预设的回答是是与否,江涣的回答是喜欢这种体验。
也不能说这种喜欢不算是喜欢,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夫君所指的体验是?”
“入口的第一感觉是愉悦。”江涣解释。
苏羡却见他再没将糖人放入口中,“既然感觉不错,为什么不继续吃了呢?”
“因为短期内吃得多了,就会丧失这种感觉。”
原来不是因为不舍,纯粹是出于自律啊,苏羡饭桌上还为他只吃两口感到有些心酸,原来是她过度脑补。
她讪讪笑道:“夫君有这等自制力,果然不一般。”
两人之间重又安静地向前,江涣握着竹签的手缓缓收紧。
他也不知为何要与夫人说这些,自幼他便被训练要隐藏自己的喜好,以防居心叵测之人从中做手脚。
在还不大懂事的年纪,他只知道如果满桌的菜,他因为特别喜欢一道而吃了三口以上,这道菜便会永远消失,无缘再见。而如果因为挑食刻意忽略某道,那么它一定会连续出现在面前。
他永远只能对每一样事物表现出平等的相差无几的态度,日子一久,他便也不知道何种滋味能被称为喜欢。
这本也不重要的。
可他的夫人会用晶亮的眼睛迎上他的视线,带着一眼可见的期待问他喜好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他下意识想给她一个答案。
他不愿看到那样亮的眼神被蒙上失望的阴霾,即便他已知道她不是出自关心,而是出自他还不知缘由的目的。
一些无关大局的东西,想必让她知道也没关系,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那边好多人啊。”
苏羡注意到一处地方被层层叠叠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奇驱使她拿着海棠花枝的手向着那个方向遥遥一指,扭头征询江涣的意见。
两人走到人群前,才知道圈内是杂耍艺人在舞剑。
江涣生的高,立于人群间也可以清楚地看清圈内的表演,苏羡却没有那样轻松,只比他肩膀略高的个头在密密匝匝的后脑勺遮挡下什么都看不见。
她一直对剑这种武器心驰神往,前世没少看武侠小说,总觉得用剑之人都极尽潇洒倜傥。
现下虽有了武功,但影刃阁培养的是暗器之道,她仍未有机会见识真正的剑影刀光。
她抿住嘴巴,两腮微鼓,踮起脚尖向圈内张望。
圈内一位身着彩衣的小姑娘手持双剑,皓腕一转便挽出一对剑花,速度骤得加快,两柄软剑如同两条银蛇飞舞,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半分凝滞,剑尖划破空气,发出破空之音。
苏羡脚踮得有些累,却又不舍得错过眼前表演的每一次辗转腾挪,却突然被后面挤进来的身影撞了一下,一时站立不稳,手下意识借力,搭在了江涣身上。
江涣正欲扶她,却见她摇晃的身子已经稳住,冲着他笑笑:“夫君再借我扶一下。”
也未等他反应,她的视线已经又飞回场地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