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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渐渐散去,铁蛋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失落与悲伤。过了许久,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机械地开车来到海边,海风呼啸,像是在为他的悲伤呜咽。他望着茫茫大海,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用尽全力嘶声呼喊:“玉儿,玉儿,你到底在哪里啊?你听得见我叫你吗?”喊到最后,声音已经沙哑,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脚下的沙滩。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玉儿,只是一条彷徨在大海深处的红鲤鱼。
又过了几天,铁蛋依旧不死心,像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每日都来到公交站旁,静静坐在候车板凳上,目光紧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他在等,等那个叫李肖然的女孩出现,只有在她身上,他才能找回些许玉儿的影子,找回那个曾经充满活力、满怀希望的自己。
也许是心有灵犀,这天,肖然远远就瞧见了独自坐在公交站的铁蛋,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竟泛起一丝不忍。她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傻蛋,找到你的玉儿了吗?呃……还是叫你铁蛋吧。”
铁蛋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肖然,心中一阵悸动,下意识站起身,差点又冲动地将她拥入怀中,好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他有些窘迫,连忙道歉:“肖然,那天……实在对不起,我抓疼你了,你长得太像我一个很重要的人。”
肖然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狼狈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没关系啦,以后,我可不可以做你的朋友呀?”说罢,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铁蛋怔怔地看着肖然,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刻,海风轻柔,似在为他们奏响一曲新的乐章,故事,仿佛才刚刚开始……
说来也巧,肖然这段时间之所以频繁出现在凤头公交站,是因为学校放暑假了。肖然的命运颇为坎坷,她的家原本在海沧郊区,前不久刚搬到离铁蛋住处大约两公里远的布口。在她四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无情地夺走了她父母的生命,从此,她只能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好在奶奶的侄女,也就是肖然的姑姑,心地善良,在成家立业后收留了祖孙俩。姑父是一家酒店的经理,家境还算富裕,房子宽敞明亮,让肖然和奶奶有了一个安身之所。肖然在垭口市的思明区上大学,平日里既要忙于学业,又要操心奶奶的身体,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压在了她稚嫩的肩膀上。奶奶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姑姑照顾。虽说姑父家条件不错,可肖然心里明白,她和奶奶总不能一辈子依靠姑父生活。这不,暑假一到,肖然就盘算着出去找份工作,自力更生。正巧,她有个好友,父亲在台北经营着一家大型酒店,眼下正缺服务员。听说酒店刚开业时生意不太景气,不过给员工的工资待遇倒很合理。肖然想着,自己也就干两个月,还能顺便出去见识见识,连路费酒店都给报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肖然就轻手轻脚地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为了多省下些钱给奶奶看病,她没有选择乘坐舒适的客船,而是搭上了一艘布口一位大叔的破旧顺便船,向着台北出发。
与此同时,铁蛋所在的快递公司组织员工旅游,选定的目的地是风景秀丽的海畔域。一行人兴高采烈地登上船,一路上,同事们的欢声笑语就没停过,十来个女客服更是有备而来,啤酒、红酒、饮料摆了满满一桌,大家举杯共饮,纷纷向领导铁蛋敬酒。铁蛋却没什么兴致,勉强喝了一杯后,便无精打采地走出船舱。
公司里,有几个女孩对铁蛋暗生情愫,其中王小月最为执着。小月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漂亮,曾多次主动约铁蛋,可铁蛋始终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有一回晚上,两人以兄妹之名出去看电影,看着看着,小月一时冲动,猛地抱住铁蛋,倾诉着自己满腔的爱意。然而,话还没说完,铁蛋就轻轻推开了她,面露歉意地说道:“小月,对不起,我……我……”小月冰雪聪明,见此情形,立刻明白了铁蛋的心意,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别说了,我懂了,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说罢,转身跑开了。
此刻,小月也在船上,她远远地望着铁蛋,眼中满是落寞。铁蛋察觉到她的目光,心中愧疚,悄悄瞥了一眼,又赶忙低下头。铁蛋三十出头仍不找对象,这在众人眼里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船舱里,同事们喝得东倒西歪,醉意朦胧,而铁蛋却独自伫立在船头,死死地盯着大海。小月轻轻走到他身边,递上一个肉夹馍,柔声说:“别看了,你都看半天了。吃点吧,到海畔域还得一个多小时呢。”铁蛋接过,微微一笑,道了声谢,便又静静地望向大海,一言不发。小月的脸微微泛红,也跟着望向大海,轻声问道:“铁蛋哥,你说大海里到底有什么,怎么就把你迷成这样?每次黄昏,我都看见你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大海,你到底在想什么,能跟我说说吗?”铁蛋神情凝重,沉思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海里有鱼,海里有我的灵魂。”小月听了,满心疑惑,却也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