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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烧起了火炉，烈火吞噬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宋扶竹坐在炉前烤火，热烘烘的暖意温柔的包裹她，她难得有些放松。
宋照雪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揣着手，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是睡着了。他放下饭菜，擦了擦手，轻轻环住了宋扶竹的腰身。
“阿姐，醒醒，我们吃过饭再睡好不好？”
被他这么一闹，宋扶竹的脑袋顺势靠在他肩上，他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他拍了拍她的肩，只听见宋扶竹迷迷糊糊的念叨。
“我就睡一会儿……”
宋照雪不忍心闹她，指关节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抱她去床上睡了。
宋扶竹再次醒来时，宋照雪正坐在桌前，随手翻看着什么。
姐弟俩的宅子很大，宋扶竹的房间也自然大。里间留给宋扶竹睡觉，床边又设了张小榻，用青绿色的厚纱帘隔开。那是宋照雪日常睡的地方，无数个午夜，宋照雪总是被梦魇惊醒，只有轻轻掀开帘子，耳边传来她微弱但平稳的呼吸，他才能放下心，重新融入黑夜。
后来宋扶竹醒了后，怎么也不肯让他睡在自己身边，有碍男女大方。宋照雪那时很乖巧地在她床边跪着给她喂药，刚听到这话时，明显怔了怔，再抬头时，泪珠在眼里打转，看着十分可怜。
“我只是想时刻陪在阿姐身边，更好的照顾阿姐罢了。”
宋扶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拒绝他。
“我在世上，就只有阿姐一个亲人了。”他说的情真意切，望着她的眼神哀怨又缠绵。
越过屏风，屋子中央设了张四方紫檀木桌，右手边是宋照雪的书桌，左手边是一张矮几，矮几下铺了厚厚的地毯。
宋照雪似乎很怕她冻着，地毯直至开春也没撤下去。
宋扶竹睡醒后总是乏力，也不爱多说话。为此，宋照雪在她床帘外面又架了层珠帘，一晃珠子便叮叮当当的响，这样他就能很快发现她醒了。
窸窣的声响传来，宋照雪的身影在帘后隐约浮现。
“阿姐醒了？要吃点东西么？“像是怕她拒绝，他又很快说：”吃一点就好了，我做了阿姐喜欢的菜。”
等宋扶竹起来一看，桌上摆了四道精致小菜，蟹黄豆腐，清炒油麦菜，虾仁炖蛋，唯一油腻一点的便是红烧狮子头。
平心而论，宋照雪很熟悉她的口味，每一道菜都让她挑不出错。宋扶竹第一次问他时，他眉眼弯了弯，带着一丝小得意：“我和阿姐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再记不住阿姐爱吃什么，我就是笨蛋啦。”
“阿姐尝尝这个，最近河虾刚上来，我专门清早起来买的头一批鲜货。”
宋照雪给她夹了一筷子，宋扶竹还是不习惯和他接触但也乖乖尝了口。
“照雪的手艺又进步了。”宋扶竹脸上的惨淡病容被冲淡些，宋照雪托着腮，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宋扶竹总觉得他像只幼犬，要是有尾巴，说不定早就摇上天了。
“阿姐只要还喜欢吃我做的菜，我就继续给阿姐做一辈子的菜。”
宋扶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闻言笑骂：“瞧你这点出息，你难道就一辈子都跟着我？”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阿姐对我这么好，我就要跟着姐姐一辈子。”
宋扶竹又夹了一筷子豆腐，没看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落寞。
她只自顾自说，一丝眼神也没分给他：“这可不行，我一个病秧子，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我的一辈子可不比你的一辈子。”
宋照雪张了张嘴，好像被人毒哑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握着，暴起根根青筋。
宋扶竹吃的少，吃完便去矮几边坐着烤火，懒洋洋的盯着宋照雪收拾残局。
她心里一直有在接受这个弟弟，她从病榻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为她熬药做饭的是他；为她制备新棉衣，怕她不方便，每日为她梳洗的也是他；她的每一个请求宋照雪都不曾拒绝过，每每走在街上，宋照雪搀着她，她远远听见旁人夸他们姐弟俩感情真好。
尽管她有时接受不了宋照雪突如其来的贴近。
她只是缺少了二十年的记忆，不是傻子。在她的潜意识里，宋照雪未免对她太好了些，一个正值青春的小伙子，整日在屋里照顾自己久病的姐姐，未免有点不太妥当。
宋照雪的身量很高，弯腰擦桌子的时候伏得很低，墨色长发从他肩头倾泻，遮住了他的侧脸。他穿一身束袖青色麻衣，头发在后脑简单束成了马尾。他干活很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带着一点肆意的的游侠风范。
“如果我病好了，照雪打算以后做些什么？”宋扶竹蓦然开口。
宋照雪似乎有一些错愕，但他还是笑道：“等阿姐身子好了，我就带阿姐游遍山川河海，吃遍天底下的美食。”
宋扶竹被他逗笑了：“好啊，我等着那一天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宋照雪很认真的转头看着她，“我没开玩笑。”
“阿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为阿姐做什么都值得。”
